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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esp;&esp;蕙娘气得猛捶权仲白的肩膀,“好么,我的丫鬟,不听我的话,反倒听你的摆布——”
&esp;&esp;权仲白哈哈朗笑,将她搂在怀里,往炕上就摁了下去,顶着她的鼻尖道,“错啦,你站的是权家地,吃的是权家饭,这是立雪院的丫头,我们的丫头,可不是你一个人的丫鬟。”
&esp;&esp;的确,随着名分变化,丫头们名义上的主人的确变成了权仲白,可他从前和这群小妮子,根本是形同陌路,几乎毫无交流。像如今这样大剌剌地指使着来去办事的,也是近日才养出来的习惯。可这种意志冲突的情况下,绿松居然选了权仲白,这着实令蕙娘有几分郁闷,虽说权仲白带了药香的体息,和那沉甸甸的重量,压得她有几分心猿意马,可二少夫人还是很矜持,她哼了一声,闭着眼侧过头,“我不去,你就会诚心给我添乱。”
&esp;&esp;“你也有□个月没有出门了吧?”权某人一点都不气馁,“我这哪是给你添乱啊,我是心疼你被关着那。想当年……呃,你身为守灶女,肯定要时常出门巡视生意。”
&esp;&esp;一听就知道,他对蕙娘出嫁前的生活毫无了解,只是照常理蒙上一把,一边说,还一边观察蕙娘的反应,蕙娘便绷住脸,不给权仲白看出端倪。权仲白又续道,“自从过门,一年多了,都没怎么出过门,出去走走又怎么了?大嫂要是早就有了栓哥,也不会这么安分的。”
&esp;&esp;说了这么多,到底还是最后一句打动了蕙娘。想一想她闷在立雪院里有九个多月了,每天一抬头,都是这熟悉的天地房屋,为权仲白一说,她也的确有些蠢蠢欲动,思来想去了一番,虽不说话,可权仲白唤丫头们来给她打扮的时候,蕙娘就咕嘟着嘴,没有做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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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esp;&esp;往常去阁老府那几次,路都是走熟了的,无甚可说。今日去杨善榆的住处,走的就是朝阳门外的大街了,因天色未晚,街上人口还多,权仲白还想给蕙娘指点一番街景呢,可没想到蕙娘比他还熟,“这是老王家卖金钱肉的,那是这会才出的坛子,卖豌豆黄绿豆黄的,往前走一段路,还有个杂耍摊子,卖大力丸的。再朝东走走——那是春华楼了……看什么看,你不说了吗,我是守灶女,平时肯定要经常出来行走,我在东城那一块的名号,还颇响亮呢。”
&esp;&esp;“真的?”权仲白不免有几分笑意,“相府千金焦清蕙……嗯,这名号是挺响亮的,在道上肯定能镇住不老少人了。”
&esp;&esp;他便学市井中人的腔调问蕙娘,“是哪条道上的小尖斗?嗯?盘正条顺,招子又亮,原是相爷府的千金——哎哟!”
&esp;&esp;蕙娘捣了他的软肋一下,“我不同你说了……你自个儿回去打听打听,东城一带,谁敢动齐佩兰的铺子,你就晓得了。那时候我一个人打理几间铺子,谁也不知道我的出身,地痞流氓没有不来勒索的,见我年纪小是个不懂事的小东家,除了账房是雄黄来当之外,余下掌柜伙计们欺我年纪小,借机生事的有的是……”
&esp;&esp;见权仲白听住了,她又有点不好意思:如今既然已经嫁为人妇,好汉不提当年勇,从前的事,还提它做什么?
&esp;&esp;“哎,算啦算啦。”她说,“也就是小打小闹,和你的丰功伟业比,没什么可提的。”
&esp;&esp;也的确,权仲白在她这个年纪,已经远赴漠北去给先帝寻药了。焦清蕙开几间铺子而已,就算是做得再有声有色,这和他的功绩似乎也不能比。可权神医竟像是没听到她的说话,他依然还在出神,过了一会,才低声道,“齐佩兰……我先也听祖父喊过你佩兰,这是你的化名?”
&esp;&esp;“出外行走,没有用本名的道理。”这没什么好瞒着人的,从前不说,那是权仲白不问而已,蕙娘道,“你也知道,我爹单名奇字,起个谐音,便是齐佩兰了。家下人在外人跟前,有时候也称我佩兰公子,免得带出闺名,终究不雅。”
&esp;&esp;“唔。”权仲白面色深沉了几分,竟不再说话,双目神光闪烁,偶然瞥蕙娘一眼:一望即知,他是已经陷入了沉思。
&esp;&esp;毕竟要接受家里商业,焦四爷去世前一两年,蕙娘以齐佩兰的名字,在京城商界,是闯出过一点名号的。虽然限于年纪、精力,无法做得更大,但东城一片她的几间铺子,现在还经营得不错。蕙娘原以为权仲白从前听说过她,可再想想,又觉得不对,她静待了片刻,有些按捺不住了,便冲权神医挑起一边眉毛,做询问状。
&esp;&esp;“没什么。”权神医漫不经心的,“纫秋兰以为佩,你这个名字,起得很雅啊。”
&esp;&esp;这个典故,出自《离骚》,一般人是想不到的,多半都直接想到‘蕙者,又名佩兰’去了,权仲白竟能一语说中,蕙娘也有些吃惊,她扫了权仲白一眼,待要说话,却又觉得气氛还是有几分古怪:权仲白一手抚着下颚缓缓搓摩,很明显能看得出来,此时此刻,他的心情并不太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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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esp;&esp;虽说已经先行使人来打过招呼了,可两人都到杨家下了车了,主人杨善榆居然还没有回来,主母蒋氏很抱歉,不断向蕙娘解释,“相公就是这样,这边答应得好好的,那边有些什么新动静,心思就又立刻被吸进去了……”
&esp;&esp;这是个很美貌的少妇,只是形容有几分清瘦憔悴,气色干巴巴的,少了——少了蕙娘在自己、大少夫人,甚至是大少爷那些通房身上都可以看到的润泽之意,说得通俗一点,那就是正当龄、已破身的妇人,云雨却并不多,好似四太太、三姨娘等常年居丧的人家,面容硬是就带了有几分黯黄。她谈吐柔和,对权仲白也相当礼貌,只是礼貌中透了熟稔,这解释也是冲着蕙娘而非权仲白,可见杨子梁的老毛病,他已经是一清二楚。
&esp;&esp;果然,权仲白丝毫不以为意,他欣然起身,“我今日过来,一来带内子认认门,二来,也是带她见识一番子梁那些巧夺天工的器物,弟妹你忙你的,我带她到前院看看。”
&esp;&esp;主人不在还能直入书房,已经是很熟的朋友才有的待遇了,蒋氏果然亦没有任何意见,只含笑让权仲白,“务必要留下吃了饭再走,我这里再派人去催催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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