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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esp;&esp;浣娘哭道:“珍淑媛要嫔妾说什么?硫磺水是羽林军在西郊温泉取的,东珠是掖庭送来的,连花瓣皂角都是晗风殿的宫人预备下的。嫔妾与平日一样只为娘娘操持碾珠粉,在晗风殿中并不曾多行一步多说一句,又怎么敢谋害昭仪娘娘?”
&esp;&esp;一个怯怯的声音响起:“或许那珠汤本身有问题,未必是周御女有心谋害昭仪娘娘,不知查验过玉暖池没有?”我扭过头,看着说话的陶彩女,她娇弱无依站在刘娉身边,腰封的穗子在她手里快拧成麻花了。
&esp;&esp;萧琮即刻命人取水查验,顾飞廉从晗风殿内室出来,捧着一个五彩雕花漆木盒子,沉声回道:“末将在玉暖池内室夹墙里找到了一盒珍珠,不知道做何用处,请皇上、太后过目。”
&esp;&esp;李献良已经检查过韩昭仪的尸首,此时禀报道:“昭仪娘娘实乃溺水而亡。只是……”
&esp;&esp;“只是什么?”太后向来器重李献良,此时忙问道。
&esp;&esp;李献良略一踌躇,缓声道:“昭仪娘娘在世时,微臣曾为她诊过脉。她体内先天不足,脏腑虚寒,因此怕冷畏寒甚于旁人。适才微臣为昭仪验体,昭仪体内积破坚散,乃是三焦火郁上升之像。微臣浅薄,实在不知为何会怎样。”
&esp;&esp;正说着,内监捧了水碗进来,萧琮示意,李献良忙用银针探水,我在萧琮身旁,清晰的看见银针毫无变化,可见水质无毒。我刚刚松了一口气,却见李献良挽起袖子,用手指蘸水放入口中。
&esp;&esp;他脱口而出道:“这水里有大量的硝石!”
&esp;&esp;萧琮闻言皱起了眉头:“温泉水全是从西郊五华山汲取,何来的硝石?”
&esp;&esp;李献良恰时从顾飞廉手中接过那漆木盒子,捧出一把珍珠细细把摩,忽而手中力道渐大,将其中几颗珍珠一分为二,他不顾众人侧目,急道:“皇上,这不是珍珠,这是北帝玄珠!”
&esp;&esp;太后讶然:“北帝玄珠?”
&esp;&esp;李献良肃色道:“正是!北帝玄珠正是硝石的一种,《本草》上说,北帝玄珠辛、苦、大温、无毒,正常人偶尔服用有药石之效,微臣也甚少见过……若是长期浸淫在硝石与温泉硫磺升腾的热气中,大量吸入这种气雾,对心房刺激极大。韩昭仪体性虚寒,若是猛然接触硝石,便会心脉紊乱,血气上涌,很容易便会有晕厥之忧!可是,这应当是晗风殿从掖庭取来的东珠啊,怎么会混杂了怎么多的北帝玄珠……”
&esp;&esp;“这,这,分明是有人知道霜儿喜浴温泉,故意设局谋害她的呀!”太后且急且痛,说话间不禁又泪如泉涌。
&esp;&esp;萧琮抚慰太后,又沉声问道:“这盒珍珠是谁在保管的?”
&esp;&esp;浣娘目瞪口呆矍然变色的样子让我生出不祥的预感来,果然,她低低道:“是臣妾……”
&esp;&esp;萧琮只用眼角瞪了浣娘一眼,反手怒极将漆木盒子掷在她面前,哗啦一声,珍珠轱辘辘滚得遍地都是,无人敢说话,更无人敢躲避,但妃嫔们脸上惊恐刻意的表情却像在表明,那些鱼目混珠的珍珠不是死物,而是要吃人的妖怪。
&esp;&esp;皇后对李献良和顾飞廉道:“你们出去。”
&esp;&esp;二人对觑一眼,忙躬身退出。
&esp;&esp;此刻浣娘已经收了泪,我见她心如死灰的样子,不禁骇然,忙恭声道:“皇上明鉴!如李大人所说,这北帝玄珠便连他也少见,宫里如何得来?若是有人取获,必定要费一番功夫,宫外有东西传进来,不可能无人知晓。皇上何不命人详查此物来历,必定能事半功倍!”
&esp;&esp;刘娉轻笑一声,我扬起眉来,正对上她刻毒而自得的眼神:“嫔妾一向与韩昭仪交好,昭仪罹难,宝婕妤以为嫔妾为何会无故晚来?”
&esp;&esp;心里骤然像是被谁捏住了一样,刘娉志在必得的神情让我不禁恐慌,她又有什么鬼把戏,又找到了什么陷害我的借口?
&esp;&esp;果然,刘娉微抬下颚,佩鸳从后闪出,双手高举过头捧着一个暗红匣子跪在萧琮面前。萧琮不耐道:“有话便说!”
&esp;&esp;刘娉脸上闪过一丝不甘与嫉愤,随即又平静道:“嫔妾得知昭仪出事,先去了一趟慕华馆,趁宝婕妤不在,找到了一些东西。”她眼波流转,对萧琮道:“皇上或许会感兴趣。”
&esp;&esp;萧琮揭开那匣子的盖,我虽跪着看不见,却清晰听见皇后倒吸一口凉气。
&esp;&esp;太后立时暴怒,随手抡起手边八仙过海闹罗汉酸枝藤萝几上的如意摆饰便朝我砸过来,好在她伤心欲绝,力气太小,玉如意在我眼前几步便落地摔碎。碎片四溅,难掩一众妃嫔压抑的惊呼之声。
&esp;&esp;我大着肚子跪在地上,横竖也是躲不过,况且也不敢躲,索性挺直了腰板。萧琮回过头道:“母后,虽然这东西是在慕华馆找出来的,也未必与她有关,母后何必如此动气?”
&esp;&esp;太后一气之后又摔坐在紫檀座上,怒道:“皇上!即便你再怎么宠爱裴氏,也不能任她荼毒后宫不管不顾吧?她是一馆之主,慕华馆里藏匿禁物,她会不知情??皇上今日若是不能秉公办理,便让哀家随霜儿去了吧!”
&esp;&esp;萧琮不言,微阖了阖眼,再转向我时已然一脸伤痛无奈。
&esp;&esp;我没有哭泣,清者自清,若是他人不信,即便我哭垮长城,同样不会有人信。
&esp;&esp;萧琮走到我面前,将那个匣子缓缓放低,我看见里面装满了大大小小的珍珠样的固体,想必就是所谓的北帝玄珠了。不禁冷笑,刘娉,端的是好计谋,一边布局杀人,一边栽赃陷害,两处不落空,两处都妥帖!
&esp;&esp;我不待萧琮问,凝视他平静道:“不是臣妾。”
&esp;&esp;萧琮脸上的伤痛一层层荡漾开,我不知道他相不相信我,我只能用这最简短明了的话证明自己的清白。
&esp;&esp;萧琮直起身,想说什么,耳边传来刘娉的叹息:“奈何铁证如山……”
&esp;&esp;我淡淡的笑了,铁证如山么?我确实是不知道这铁证何时飞入了慕华馆,更不知道晗风殿的变故由何而起。如今在明处被暗处的人算计,当真是罪名如山避无可避。
&esp;&esp;浣娘见众人对我责难,呜咽之声渐小,只用一双通红的泪眸死死盯着萧琮看,萧琮却不理会。渐渐,浣娘面色白的像纸,不待人喝问,骤然出声道:“我原本就是采珠女,只会剔选珍珠,韩昭仪时常羞辱我,我不喜欢她,可是皇上你要我伺候她,我便伺候她。她恨毒了宝姐姐,恨她运气好,恨她被你宠爱,更恨她怀了龙种!你们想害人,何必为难宝姐姐?要命,拿我的去就好了!”
&esp;&esp;众人不意她直白的说出这种大逆不道的话来,俱皆骇然。我也被她的突然爆发唬住了,忙一把捂住她的嘴。浣娘扯下我的手来,泪流满面道:“皇上,你不记得在江南说的话了,你说浣娘是温善的女子,你说会永远保护我,可是你终究是不相信我的,在你的眼里我和别人有什么不同?你终究是在骗我!”
&esp;&esp;“大胆!”太后怒喝道,“还不撕了她的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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