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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随向来只看昭文帝脸色做事，反正是些举人，他本身也并不在意，于是如夏文此等一干人就这样有惊无险的过了一关。所以，菩萨拜不拜的不要紧，当真要拜一拜公允直言的郑大人才是。郑大人接着道，&ldo;年前那两百多名举人的事，林大人可审查清楚了。若案情已清，也该酌情放出来了吧。&rdo;林随道，&ldo;近期在忙着审理春闱舞弊之事，郑大人放心吧，本官如今日夜不休，都是为这些举人们熬神。哎，只是有谁知本官的苦心呢？&rdo;郑大人都给他噎个半死。狗屁苦心！人家就骂了你几句，害人家误一科不算，看你小子还要息样睚眦必报才算完！郑大人没在朝上和林随较劲，他其实另有打算，待下了朝，郑大人便追了林随过去，道，&ldo;林大人可有空，我有些话想跟林大人说。&rdo;郑伯岩本身是个眼里不容沙子的人，他虽与监察司有些过节，却素来对事不对人。在郑大人看来，监察司若能好生运作，不失为一利器。何况林随还年轻，郑大人想着，此人能将今科春闱之事肃清，也不算无才干本领了。只是怕他会走了歪路，故此，郑大人想找林大人谈一谈心。谁晓得，年轻俊美的林大人半点不领郑大人好意，他淡淡道，&ldo;郑大人请讲。&rdo;郑大人道，&ldo;咱们找个清静的地方说话。&rdo;也不管人家乐不乐意，拽着人家就要走。林大人不得不提醒郑大人，&ldo;莫拉拉扯扯。&rdo;抽回手腕。郑大人难得和颜悦色，&ldo;哈哈，你们年轻人就是活得细致，走走，我请林大人用早饭。&rdo;他鲜少请人用饭，却也明白饭桌上好说话的道理。林大人天大的架子，道，&ldo;本官非山珍海味、珍馐玉馔不食。&rdo;言下之意，你这出了名的穷官，你请得起本官么。郑大人哈哈一笑，不以为意，&ldo;有！都有！&rdo;又拽着人家林大人的手腕走了。后头不清楚内情的官员都一个劲儿的纳闷，心说，郑石头这厮何时跟监察司这阎罗王扯上了交情，还有说有笑的哩！尼玛郑石头，你的气节哩，你的傲骨哩，你这手伸得也忒快了吧！咋不提前跟咱们说一声！郑大人骑驴上朝，林大人坐的是监察司特制的乌木马车，林大人客气的问一句，&ldo;郑大人与本官坐车吧。&rdo;郑大人素来不懂客套这些事，他本就打算着同林大人做些心灵上的沟通，当即道，&ldo;也好。&rdo;又跟赶车的交待了自己家的地址，便与林大人一道上了车。郑大人赞道，&ldo;这车好生宽敞。&rdo;林大人道，&ldo;过奖。&rdo;郑大人接着说了一句，&ldo;有这些银子该省下来，多买几斗粮食也能支援了西北。&rdo;林大人立刻不再理会他半个字。郑大人呵呵笑，&ldo;林大人别放在心上，我天生直性子，有什么说什么的脾气。我自己过惯了清静日子，知道各人有各人的过法。我也有富裕的朋友，并不是自己吃咸菜就见不得别人吃肉的。只要来路正，天下百姓都能过上富庶日子，那才是大善。&rdo;林大人道，&ldo;郑大人有事，不妨直说。&rdo;郑大人寻常皆是直言，偏生此刻不肯直言了，呵呵笑道，&ldo;就是吃饭，没事没事。&rdo;林大人一噎，心道，本官真是多余理会这老家伙！监察司的车马队浩浩荡荡的到了郑家门口，正遇着已有两辆马车在外等着，赵长卿与郑妙颖带着丫环，一前一后的出门，正遇着监察司的人马过来，不禁都愣了一下，心下打鼓还以为是出什么事了呢。好在二人皆十分沉得住气，及至监察司的人到了眼前，郑大人先自车中下来，接着林大人跟着下了车。郑妙颖笑施一礼，&ldo;爹爹今天回来的早些。&rdo;赵长卿也见了礼。郑大人笑着介绍，&ldo;这是监察司林大人。&rdo;又给林随介绍，一位是闺女，一位是侄女。二人微身一礼，林大人的眼神只在她们身上轻轻一掠既过，颌首而已。郑大人笑问，&ldo;怎么这身打扮，你们这是要出门？&rdo;两人连带丫环都是做男人装束，郑大人只是嫉恶如仇了些，并不通情理之人，不然也不能允许女儿和离。而且，郑大人颇是后悔年轻时脑筋一热给闺女指腹为婚，如今格外对女儿偏爱些。郑妙颖笑，&ldo;卿妹妹请我去西山烹茶，这就要走了。&rdo;郑大人笑，&ldo;那就去吧，落英泉的水味儿还是晨间最好。&rdo;两人先送了郑大人林大人进门，方一道上车，去与苏先生汇合。郑妙颖还是头一遭见到林随，道，&ldo;早先我就听人说监察司司长林大人极是俊美，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rdo;赵长卿笑，&ldo;先生说林大人还是不及承恩侯宋侯爷年轻时。&rdo;郑妙颖对宋家还是有些熟悉的，笑，&ldo;我以前也听祖母说过，宋叔叔年轻时在帝都被称玉人，他一出门，非但许多大胆的女娘要偷看他，便是许多年轻男子也会悄悄学他穿衣打扮。&rdo;赵长卿听得直乐，郑妙颖道，&ldo;你记不记得，宋叔叔的长子还去过边城？&rdo;赵长卿道，&ldo;我只听说过，并未见过宋公子。&rdo;&ldo;你没见过也无妨，我初见宋家哥哥时，觉着他很有些英武，说俊美就有些言过其实，后来方知他相貌与宋叔叔并不像。&rdo;郑妙颖叹道，&ldo;说来，宋家两位公子离家远走，已经几年没音讯了。&rdo;赵长卿不由好奇，&ldo;宋家乃皇后的娘家，侯府门第，怎么家中公子还会离家？&rdo;郑妙颖叹，&ldo;这就不清楚了。谁知道呢，一家有一家的难处吧。&rdo;&ldo;这也是。&rdo;赵长卿便不再提这些事，笑，&ldo;今天去吃的这一家，听说是帝都极有名的粥铺。&rdo;郑妙颖笑，&ldo;又是先生介绍的铺子？&rdo;赵长卿笑，&ldo;是啊，牛已经吹下了，想来是真正好吃。&rdo;苏先生对帝都颇多了解，只是有些正经的帝都风味儿，赵长卿这自幼在西北长大的实在吃不惯。郑妙颖直笑，&ldo;你与苏先生是真正投缘。&rdo;这两人，说是师生，又似好友，更仿佛母女，着实令人欣羡。赵长卿亦不讳言，&ldo;能遇着先生，是我此生幸事。&rdo;两人说笑着便到了苏先生说的地方，生意实在好，苏先生早一步过来占位子，苏先生笑，&ldo;才排上位子，坐。&rdo;苏先生本就是洒脱之人，何况这铺子生意好，并无多少空余座位，便让丫环们一并坐了。郑妙颖笑，&ldo;很久没这样出来吃过早点了。&rdo;苏先生笑，&ldo;所以才叫你们另换了衣裳，这儿的东西也可买回去吃，只是到底没现吃的味儿好，正好去西山也顺道。&rdo;大家便商量着吃什么，铺子里有蒸包子、煎馄饨、还有各式烧饼，外头还有炸油饼、炸麻花的摊子，当然名子叫粥铺，自然少不了各式粥品。赵长卿见别的桌上粥都是盛在小小的薄铫子里，再分至碗里品尝。苏先生要的是甜浆粥，配一套螺丝烧饼。赵长卿不喜欢吃甜的，要的普通白粥，佐之以笋尖儿火腿豆腐等小菜。郑妙颖点的是红枣胡桃莲子粥，另外煎馄饨、松针包子也点了两笼，余者丫环愿意吃什么，都随她们点去。一时粥点呈上，赵长卿见这粥上一层浅浅米油皮，搅开来，稠稠糊糊的，米粒却是粒粒分明，稻香味儿扑鼻，赵长卿不禁赞道，&ldo;真是好粥。这回的馆子好。&rdo;苏先生笑，&ldo;上次的也好，是你这家伙没口福。&rdo;郑妙颖眼睛落在蒸屉里的馄饨上头，笑道，&ldo;这煎馄饨竟是先煎后蒸的。&rdo;&ldo;包好后入油锅慢火生炸，再上蒸屉猛火来蒸，这皮既软又韧，不同于寻常做法。&rdo;苏先生笑，&ldo;以前我教长卿做过，只是终不及这家味儿好。&rdo;赵长卿自铫子里舀了一碗白粥，道，&ldo;我在成都府时见街头有一种煎包，与这种煎馄饨也仿佛。晨间街上小贩摆一口浅平底大圆锅，锅底刷上油，现包了包子放平底锅里，那口锅能放五十个小孩儿拳头大小的包子，包子放满既盖上锅盖，过得片刻锅里油沸冒泡时揭开锅盖，喷上些许汁水，当真是白雾蒸腾，香气弥漫，还得再盖上锅盖焖片刻，那包子便能好了。&rdo;郑妙颖笑，&ldo;你说的这种包子做法，我在一本古籍中见有前人略略提到过，只是我在南边儿并未见人这样吃，不想在成都府竟是街头吃食。&rdo;三人都是见多识广之人，说起吃食来便有些滔滔不绝的意思。苏先生指着桌间的一碟松针包子道，&ldo;像这蒸包子的松针也是每日换过，方有这清香味道。有些店家也是用松针来蒸，只是松针时久不换，久而久之，油浸浸的黑眉黑眼，还敢说是松针包子，就贻笑大方了。&rdo;松针包子极精巧，一口一个也不嫌大。郑妙颖尝了一个，笑，&ldo;里头没用调料粉，味儿也极好。&rdo;苏先生道，&ldo;因那调味粉提鲜，如今不少店家为图省事都在调味儿时用那个，要我说，到底失了真味。&rd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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