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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心旌微摇,念力浮动,突然“嗤嗤”两声,左腿右臂又各中一刀,鲜血喷射。红衣人喝道:“小子,还不弃刀投降!”红光乱舞,刀气纵横。刹那之间“嗤嗤”之声大作,蚩尤全身上下也不知被砍了几道口子,鲜血四处喷涌,宛如血人一般。但那红衣人似是手下留情,一破即止,伤口都只有寸许深,虽然灼烧得厉害,却无性命之虞。突然红光一闪,那光火箭蓦地变成火链将蚩尤右臂缠住,硬生生一绞,万缕红光从那火链上没入他的手臂。蚩尤手臂烧灼彻骨,经脉也仿佛被烈火焚烧,剧痛攻心,险些晕去。蚩尤咬牙不语,猛地奋起神威,大吼一声,将火链稍稍震开,闪电般拔出苗刀,朝后疾退。但那火链又迅息变成一个火椎,从下而上,当胸擂在蚩尤胸口。胸前一窒,气血翻涌,周身经脉仿佛瞬间紊乱。他朝后高高飞起,仰头喷出一口鲜血;血珠在阳光下划过优美的圆弧,然后被那狂风卷得纷扬洒落。十日鸟悲鸣哀啼,齐齐扑翅俯冲,纷纷伸喙将他叼住,放在一只太阳乌的背上,围成一圈朝上空飞去。红衣人叹了口气,双臂一收,漫天红光登时消失,那两道紫火神兵也倏然回到他的掌心,变成两团跳跃的青紫色火焰,慢慢隐入掌心,消逝不见。蚩尤周身火烧燎原,经脉内真气乱窜,丹田剧痛,全身骨胳都要散架一般,意识也渐转迷糊,只是想到:“那妖孽怎地不杀了我,却放我一条生路?”天空烈日当头,白光耀眼,温热的午风从四周刮过,十日鸟悲鸣之声越来越淡、越来越远。白云悠悠扬扬地飘了过来,他仿佛也被托在云端,轻飘飘地四处飞扬。朦朦胧胧中想着纤纤,不知她眼下逃到哪里了?想要爬起身来,却全身乏力。方甫侧转身子,体内一道热冽真气从丹田直贯心肺,似乎击到那“两心知”,登时痛彻骨髓,眼前一黑,昏迷过去。※※※重新醒来之时,已是紧星满天。夜风清拂,一颗夜露从草叶上徐徐滑下,落在他的脸上。几只萤火虫光芒闪烁,从他眼前飞过。他躺在单地上,鼻息之间尽是青草绿叶的气息。周身那烈火烧灼的疼痛感已经大大减轻,但体内经脉依旧紊乱不堪。蚩尤突然想起纤纤,猛地坐起身来,真气乱流,险些将他击得再度昏厥过去。四周林木森森,黑影幢幢,他是在林中的一片草坡上,西侧数丈,便是一条宽三丈的山溪,自山坡婉蜒而下,穿林奔流。突然“咿呀”之声大起,十只暗红色的巨鸟欢鸣声中大步朝他飞奔而来。十日鸟将他负载到此处后,便分开驻守各处,警戒守卫。见他醒来,都极为欢喜。众太阳乌将他团团围住,扑翅欢鸣,坚硬的喙尖在他身上轻轻碰触,极是亲热。一只太阳乌将两只野兔摔在他的面前,又用巨爪踢踢,碧眼炯炯地看着他。蚩尤虽然仍甚为虚弱,但腹内早巳饿极,喜道:“妙极,多谢鸟兄了!”忽然又嘿嘿一笑道:“可惜拓拔不在此处,要不然就有美味的免肉吃了。”当下大材小用,以苗刀将野兔开膛破肚,在山溪中洗净。到林中折了些枝木,由太阳乌喷火烧着,烤将起来。吃完烤兔肉,精神大振。蚩尤又调息养气了一个时辰,这才将体内岔乱的真气一一复导归位。虽然经脉多处被震伤,但那红衣人似是手下留情,未尽全力,是以尚能修养调复。只是想要痊愈,也需七、八日的认真调理。蚩尤将白日之事回想了一遍,心中疑惑。那红衣人不知是火族中的何方神圣,真气念力竟然如此惊人。瞧他阴阳怪气,宛若行尸走肉,诡异难测。而纤纤又那般惧怕他,当是妖孽无疑。只是他为何又对自己手下留情呢?细细回想起来,那人似乎并无恶意,否则也不必等到百招开外,才将自己击败。最后那一击,只需再威猛三分,或是连环进击,自己必定全身经脉尽断,非死即残。蚩尤百思不得其解,越感困惑。突然又想起拓拔野,不知他眼下身在何处,情况如何,想来他正在四下寻找自己吧!倘若今日有他在,两人联手而斗,说不定便能将那红衣人打败。正思量间,怀中冰蚕丝囊突然“噗噗”乱响,那青蚨虫似是闻着了什么气味,极是兴奋,四处乱撞。十日鸟也突然警觉,仰颈四顾,咿呀鸣叫。蚩尤一愣,难道是青蚨虫闻着了千里子母香吗?心中大喜,立时竖指噤声。那十日鸟甚是慧灵,登时住声,扭颈相望。蚩尤拍拍众鸟脖颈,拔出苗刀,悄无声息地将十日鸟封印入刀,然后探手入怀,掏出冰蚕丝囊。丝囊刚解开,青蚨虫便“嗡”地一声,迫不及待地冲了出来,振翼朝坡顶上飞去。蚩尤抬头望去,星空璀璨,黑漆漆的山冈如睡龙卧虎。草坡连着森林,绵延向上,溪水清脆的声音在石后林中叮咚传来,一直断续绵连,消逝在山顶巨石之后。蚩尤心中砰砰乱跳,随着青蚨虫御风奔掠,朝上疾行。青蚨虫沿着山溪朝上飞行,蚩尤紧随其后。溪水在星光下闪闪发光。进入森林之后,树影横斜,水声潺潺,叶木沙沙作响,夏虫与夜鸟鸣叫之声不绝于耳。蚩尤青光眼紧紧盯着青蚨虫,在树木山溪间穿越奔行。突然那青蚨虫霍然停顿,在夜风中振翼不前,而后猛地俯冲而下,直扑溪水,蚩尤随之望去,心中猛地一跳,只见一条紫色纱巾被溪水冲刷,浮沉漂流,辗转而下,被一根枯树枝勾住,摇摆沉浮。那不是纤纤的纱巾吗?蚩尤心中大震。果然,青蚨虫嗡嗡声中猛地扑在纱巾上,欢鸣不已。蚩尤将纱巾捞起,瞧瞧上方,惊疑不定。难道纤纤出了什么事吗?或是已被那红衣人抢先一步寻着?心中寒意大盛,将纱巾一拧,放入怀中。朝上狂奔而去。青蚨虫也嗡嗡地乱舞了一阵,振翅前飞。将近坡顶时,蚩尤突然听见若有若无的歌声;那歌声妖媚而欢悦,在寂静的山林中,合着汩汩流水,更觉动听。但蚩尤的心却突然沉了下去,这歌声与纤纤俏皮婉转的歌喉大相迳庭,殊无相似之处。夜风吹来,林木花草的清香之中,还有一种奇异的幽香,妖媚诡异,与那歌声颇为相似。蚩尤眉头一皱,这香味好生熟悉,好像在那里闻过一般。突然心头一震,是了,便是昨夜遇见纤纤时她身上的香气!刹那间心中狂喜,又突然感到一种强烈的不安。当下敛息屏气,轻飘飘地跃上了坡顶,隐身那块巨石之后。坡顶开阔,约有数百丈方圆。四处都是密密麻麻的巨树,参天摩云。星光从那层层叠叠、交相掩映的枝叶之间渗漏下来,斑斑点点地洒落在草地上。林中光线颇暗,夜雾氤氲,幽深模糊。但在蚩尤的青光眼瞧来,却是亮如白昼。山溪在林中迤逦曲折,水气迷蒙。一株铁木桐上,悬挂着紫色的罗纱女装,随风飘荡。那妖媚的歌声便是从铁木桐后发出的。青蚨虫嗡嗡飞去,穿过水气夜雾,停落在那紫衣上,再也不动。蚩尤心跳如狂,那紫衣定是纤纤的衣服。气味也与昨夜一致,只是为何歌声会相去甚远?正思量间,忽然眼前一亮,宛如当头被千钧一击,身子一晃,几欲坐倒,浑身热血直贯头顶,心跳如狂,喉咙之中似有烈火焚烧,连忙咬牙,将头别转开去。一个女子长发飞扬,雪白一身地站在溪流之中。那浮凸有致的胴体映衬着闪烁不定的水光,在刚硬挺直的树木丛中、柔和暗淡的星光之下,仿佛一个黑夜的精灵。蚩尤虽然也曾见过裸体女子,但眼前之人却是他月余来朝思暮想、于内心深处牵挂惦念的女子。纤纤在他心中,圣洁可爱,决计不能亵渎。这一瞥之下,热血若沸,心中却蓦地起了羞惭自责之意。他的青光眼极是锐利,想要将这一幕从脑中抹去却已不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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