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梁老夫人掀开车帘,笑道:“多谢娘娘体恤,可那孩子本来就要临盆了,一听娘娘宣召,何等荣耀,高兴得太厉害,竟然破了水,正躺在房里等稳婆和大夫呢!”她见高知会面色有异,就收了笑,淡淡地问高知会:“高观察,若是要我家孙媳妇被抬着一路嚎哭进宫,我孟家倒是舍得,只怕被沿路百姓传开来,一旦被御史台知道了,于娘娘英名有碍。您看,是抬还是不抬?”
高知会一凛,看着翰林巷过往的不少百姓都停下脚看着孟府门口的军士,个个面露诧异之色,议论纷纷,立刻一拱手:“老夫人说笑了,自然是生孩子重要。请!”
孟存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看着母亲和高知会车马远去,看到那一列列□□森森的军士,他忽觉不妙,赶紧往回走,一颗心七上八下起来。
翠微堂里众仆妇正被五六个一等女使指挥着在打包细软,孟存吓了一跳:“你们——你们这是干什么!”
老夫人身边的一个女使将钥匙收起来,上前福了一福,递上一封信,含泪道:“老夫人吩咐家里人都随范娘子先去范家过一夜,若老夫人和大郎君、二郎明日早上还不回来,就去江南找大郎和四郎五郎他们。给静华寺的夫人们和小娘子们送信的人应该刚出门。长房、二房和木樨院也有人去传话了。”
孟存大惊失色,赶紧拆开梁老夫人留的信,却只有短短几个字。
“恐生□□,速去江南,勿念。”
孟存心头大乱,正要再问,外头孟建慌慌张张地跑了进来:“这——二哥!这是出什么事了?阿程不在家,可怎么办呢?”
孟存心烦意乱地瞪着他。废话!你娘子不在家,我娘子也不在家!大哥两口子还都不在家呢!
“怎么办?按娘说的办!”孟存定了定神,让人速速将外院各管事召集起来。
***
沿着拱宸门往南,长长甬道的东边,是皇宫东北角历朝皇子居住的“东宫六位”,一度曾被大火焚烧殆尽,重建后依然是宫中七岁以上未出宫开府的皇子居所。阮玉郎侧头,看着那宫墙,若有所思,按照王方所绘制的大内皇宫图,当年爹爹和自己幼时所住的皇太子宫应该不远了,如今大概是要等着新主人呢。他禁不住微笑起来。
过了官家阅事的崇政殿,檐子缓缓转向西边,往东矅庆门而去。所见巡逻军士也从左右厢宽衣天武官换成了殿前司御龙骨朵子直的精兵。
檐子停在东矅庆门,皇城司另有一批亲从官上来查验腰牌,核对吴王身边随从的画像,另有两位男装的女官,上来查过阮玉郎身上有无兵器,和孙安春刘继恩低声说了几句,这才放众人入内。
福宁殿大殿前的广场上,百多位殿前司御龙直的精兵,分队按班巡逻着。
福宁殿西后侧的偏殿柔仪殿里,赵璟在殿内焦躁地走来走去,时不时转到长案前看一眼那副画。
“官家,吴王殿下带着那位娘子到了。”孙安春躬身禀报着。
赵璟停了一停,又看了看画像,那人一双慈悲目,似什么都知道,什么都包容,什么都可以,凝望着他,她颈中坠着的飞凤玉璜灼得他有些焦躁不安。才吐出一字:“宣”。
大殿上,赵璟垂目看着面前跪下的一个身影,几疑时光倒流,又疑心是在做梦,一颗心怦怦跳得极快,转眼看见五郎也在旁,才开口道:“平身,赐座。”
那枚玉质近乎透明的凤鸟玉璜,静静放在了赵璟的面前。旁边另一枚云龙玉璜默默相对。赵璟伸手将两枚玉璜贴拢在一起,堪堪合成了一个圆,凤鸟尖喙正在龙口之下,器表地纹都是蒲纹,周围的凹弦纹边阑完全一致。
“此物从何而来?”赵璟轻轻抚摸着那凤鸟硕大翻卷的长尾,按捺下喊她抬头的念头。哪里需要呢?这样的风姿,这样的□□,连他都会错认成是她本人。他甚至不敢再看到那张面容。
“自民女记事起,此物便贴身挂在民女颈上。”
连声音都像!赵璟胸口剧痛起来,她说话也是这样似糖丝一般牵连着,低低柔柔,语尽意未尽。
“你的身世,除了这画像和玉璜,可还有其他凭据?”赵璟合了合眼又睁了开来。
孙安春接过阮玉郎手中的卷宗,呈上御案,缓缓展了开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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