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母亲端着菜从厨房出来,就看见她对着响个不停的手机发呆,提醒道:“电话,怎么不接呢?”
年画跳下沙发,接通。
她捂着听筒一路小跑到房间里,才小声“喂”了一声。
沉默的听筒里,那久违了的声音轻笑一下,如五月的山涧溪流,在年画心里叮咚一声。
他说:“谢谢你。”
年画微怔:“谢什么?”
他沉吟,组织着措辞:“谢谢你的祝福,我现在……很开心。”
“啊……”年画后知后觉地:“你是说祝福短信啊,我群发的……”
沉默……让人窒息的沉默……
空气都冷凝下来。
年画忽然有些后悔,她摆弄着台灯按钮,一下开一下关,在明明灭灭的光影里,她吸一口气,清了清嗓子,朗声说:“顾天北,新年快乐。”
“……我会的。”他轻轻笑起来,“你也是。”
又是一阵短暂的词穷和沉默,年画抠着台灯上的小贴画,问:“你在做什么?”
“刚吃完饭。”
“嗯……和外公一起?”
“我自己。”
一个人啊?年画压下到嘴边的疑问:“那你……吃了什么?”
他大概站在阳台上,隐约听到有呼呼的风声,a市的冬天是比江城冷一些。
他低沉的声音裹挟着冷风,更加清冽:“不怎么饿,给自己煮了碗面。”
年画咬了咬唇,没忍住,“你是今年一个人过年?还是……这些年,一直都一个人过年?”
她屏息听着,顾天北却回以沉默。
年画默不做声,半晌,又不甘心,“外公呢,你姐姐呢?”
“啪!”
有放烟花的声音塞满听筒,他们都没再开口,等着这烟花散尽。
年画脑海中临摹着他只身夜色中,仰望天空的画面,蓦然想起六年前的元宵节,他陪着她放孔明灯。
她那时年纪小,总爱迷信,孔明灯燃起,她拽着不让他松手,逼着他一起许愿。他拗不过她,只好说,“你替我许吧,你的愿望就是我的愿望。”
“真的?”她惊喜地像中了头奖般,手舞足蹈,颠来倒去嘀咕了很久,终于选定一个。
她双手合十,对着燃烧的孔明灯一鼓作气、掷地有声:“希望顾天北和年画,永远在一起,年年有今日,岁岁有今朝。”
声音脆生生地甜。
顾天北垂眸看她,眼里有光,而后却抿唇笑起来,语气无奈,“笨蛋,说出来的愿望就不灵了。”
年画跳着脚反驳,“谁说的,你这是迷信。”她忘记自己才是最迷信的那个。
后来,她的愿望果然成空。
积压在心底的往事重现,仿佛当年青涩的少年少女就在眼前,年画忍不住笑了。
谁说说出来的愿望不灵,如今,他们不是一起听了烟花吗?这也算实现了一半吧?
终于,世界重归寂静。
让人不适的过分安静中,顾天北轻轻开口,他略微压低的声音沉沉的,又温润又动听,年画蓦然红了眼眶。
他说:“年画,我很想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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