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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6节（第1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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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esp;&esp;不知是哪位实心眼的武将没忍住，为霍留行此刻的气定神闲倒抽出一口凉气。

&esp;&esp;实在不是在座诸位大齐人士长他族志气，灭己国威风，而是野利冲方才那一顿猛如虎的操纵已然到了投壶技艺的顶峰，为与他一较高下，接下来上场的人，必须同样站在一丈半外盲射，这么一来，谁还能耍出更高超的花样？

&esp;&esp;倘若换作是个能跑能跳的人，或许可以给大家表演转着圈圈盲投，可霍留行他不行啊。

&esp;&esp;既然以花样取胜行不通，总不至于以量取胜，连投四支箭吧？别说三支已是常人的极限，就算霍留行真多出了那么一支两支，也赢得十分小家子气，实在不足以彰显大国风范。

&esp;&esp;宦侍把霍留行推到大殿正中，距离铜壶一丈半的位置，在他眼前同样蒙上一块黑布，然后将十支箭交到他手中。

&esp;&esp;几位武将眉心紧蹙，摇头叹息的时候，沈令蓁却知道，霍留行一定会有办法。

&esp;&esp;年少气盛时栽过一次大跟头，他绝对不会再打没把握的仗。

&esp;&esp;全场屏息以待，见霍留行接箭后，并没有立即准备投掷，而是先将十支箭分别拿在手中，认真掂量了一番，手指仔细摩挲过每支箭的箭簇与箭尾。

&esp;&esp;野利冲一双铜铃般的大牛眼紧紧盯住了他的每一个动作。

&esp;&esp;沈令蓁从他的眼神中，看出了一丝不一般的胜负欲。仿佛在野利冲看来，这不是西羌与大齐之间的一场较量，而是他与霍留行的，替西羌找回颜面是其次，更重要的是，他希望与霍留行酣畅淋漓，真枪实箭地战上一场。

&esp;&esp;霍留行将十支箭比较过一轮后，抽了两支出来，一支交给左手边的宦侍，一支交给右手边的宦侍，然后取了剩下八支箭中的一支，捏在手中慢慢转动着方向，终于投掷出去。

&esp;&esp;箭支入壶，“咣当”一声，他稍稍偏侧耳朵，仔细听了听，过了一会儿，才取出究竟是何意？

&esp;&esp;众人还没反应过来，便见霍留行已按此前相同的路数，又投了两箭入壶。

&esp;&esp;此时，壶口还剩最后一个空位，正是最靠近投壶者的那一点。

&esp;&esp;霍留行抽走了左边宦侍手中的箭，将它准准斜插到那处。

&esp;&esp;到这一刻，一圈九支箭，一朵花便算开满了。

&esp;&esp;不少人依旧一头雾水，直到霍留行取来右边宦侍手中那最后一支箭，举握在手中，手臂如弓成满月，紧绷成一道弧，一改此前缓慢轻巧的投法，猛地抛掷而出。

&esp;&esp;这一记投掷又快又狠，几乎超越常人臂力所限，众人根本没看清箭支飞跃的轨迹，只见眼前一花，接着便听“咔”一声——这

&esp;&esp;沈令蓁从净房出来后，忍着小腹的隐痛，一路惴惴不安地往回走。临近崇政殿时，忽然听见不远处的廊庑传来一阵咳嗽声。

&esp;&esp;不是普通的咳嗽，而是咳到撕心裂肺，听得旁人一颗心牢牢揪起，担心这人随时便要咳断了气。

&esp;&esp;沈令蓁一骇之下望过去，借着昏黄的宫灯，瞧见一位身形单薄的男子正躬着腰背，手扶廊柱，大口大口喘着气。

&esp;&esp;尽管隔着老远看不清面容，但男子头顶的金冠，以及这病入膏肓的架势，已让沈令蓁隐约猜到了他的身份。

&esp;&esp;那应该是当今的太子殿下，赵琛。她的众多皇子表哥中，年纪最长，身份最高的一位。

&esp;&esp;往前就是崇政殿，这一去，必要经过赵琛身旁，沈令蓁再着急回殿，碍于尊卑礼数，也不得不上前向他行礼。

&esp;&esp;赵琛听见窸窣脚步声，慢慢直起了腰板，转过脸来。

&esp;&esp;沈令蓁加快脚步，到他跟前，行了个福身礼：“太子殿下。”

&esp;&esp;赵琛脸上还带着剧烈咳嗽后的病态红晕，姿态着实有些狼狈，却也没有遮掩，看清她后，微微笑了笑：“是沈表妹。”

&esp;&esp;他说这话时，既不像赵珣那样对沈令蓁过分亲近，也不像赵瑞那样故作卑微，而是彬彬有礼之中夹带着一丝合理的疏离，雍容大方却毫无造作。

&esp;&esp;沈令蓁从前与这位因病不常露面的表哥并不熟悉，但或许是因为前几日听空青说，赵琛虽久病缠身，却是朝中难得的清醒人，再见他时，她对他便不自觉多了一分敬意。

&esp;&esp;据她所知，这位明明可以因提拔之恩向霍家邀功的太子，这些日子以来，根本从未主动与霍留行近距离打过照面，说过一句私话。

&esp;&esp;沈令蓁忽然觉得有些讽刺。赵珣和赵瑞千防万防，不愿霍家成为太子|党，可人家太子根本就没打算挟恩图报，收归羽翼。

&esp;&esp;四面空无一人，应当是赵琛有意不让人随侍，沈令蓁自然也不会僭越地过问他为何如此，只说：“入秋了，这更深露重的，廊庑也不挡风，殿下当心身体。”

&esp;&esp;赵琛握着拳又咳了一声，笑着摇摇头：“当不当心，都是一个样。”他说着努努下巴，指指崇政殿，“那里今夜很热闹吧。”

&esp;&esp;沈令蓁看出了他问这话时眼底的落寞。

&esp;&esp;她猜，今夜是皇帝有意不让赵琛出席的。当朝太子，在宴席上一个劲地咳啊咳，的确不是太体面的事。

&esp;&esp;她心中叹息，面上却笑着：“热闹，这崇政殿，一定会一直这么热闹下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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