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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esp;&esp;我没那么多好心,真的,暮雨,我不想骗你!
&esp;&esp;韩暮雨没理我的话茬,自顾自的说道:“你没上班那几天,我去给家里汇款,是坐在你的位置上的另外一个人给我办的。”
&esp;&esp;“啊。”我想了想,代我班儿的好像是杨姐。
&esp;&esp;“以前我都不知道,原来办电汇那么麻烦,要身份证,要手机号,要核查什么的,填了电汇单子还要填手续费单子,对了,我都不知道,电汇原来是要手续费的。那时你总会帮我核对几遍账号,可是,那个人却跟我说,核对账号不是银行的责任,银行只按照我填好的单证汇款,填错了就汇不到,后果自负,手续费不退……安然……”他叫了一声我的名字,低低地声音说到:“以前,我太麻烦你了。”
&esp;&esp;短短地一句,就像一颗柠檬爆炸在我心里,淋淋漓漓的酸涩滋味。
&esp;&esp;我故作不屑地撇撇嘴,“说什么麻烦……暮雨,其实,那个人说的没错。我对别的办电汇的人,也是同样的说辞,甚至比她更冷漠。没有办法,我们这个行业,经营的是风险,最怕的是担责任,办业务好不好的首先得记得把自己的责任给撇清了,这也是干这行干久了,从无数教训中得出来的经验。”
&esp;&esp;他沉默着点点头……
&esp;&esp;“我对你那些……那些照顾,让你觉得我挺好的了。其实,因为那个人是你,你跟别人不一样,你是我哥们儿,咱们谁跟谁啊?换个旁的人试试,我连手指头都懒得多动一下儿。”
&esp;&esp;知道了吧,我只是对你好点儿,因为我不明不白的心思。
&esp;&esp;感觉韩暮雨站住,我也停下,基本上之前摔的那一跤已经没事。我把手揣在口袋里,脚下踢着一旁的花池子沿儿,闷闷地不再开口。
&esp;&esp;“安然,”韩暮雨说,“这世上本来也没什么好人,只有对某个人好的人。你对我好,我知道,我都记得。你说咱们是哥们儿,对哥们儿而言,你挺好的了。”
&esp;&esp;☆、二十
&esp;&esp;人不能太贪心!
&esp;&esp;我觉得韩暮雨不跟我赌气不计较我重利恶俗,我已经很庆幸了。
&esp;&esp;其他的?还要什么其他的,现在这个样子就挺好。他上班儿的洗车行就在我们隔壁,我站门口就能瞧见他混在一群淡蓝色的身影里,围着那些刚从热水下淋浴出来的冒着白气的车子前前后后的忙碌。闲下来的时候,他会过来和我说说话。基本上就是我在那里东拉西扯,他安安静静地听着。他偶尔发表一下看法,我就感激涕零了。后来我知道,他是来我们银行存钱的时候,看见隔壁贴着招工启示。快过年了,很多工人都想回家,于是洗车店老板不得不新招人手。擦车这个也不是什么技术活,老板看他人老老实实,不多言不多语的,就留下了他。
&esp;&esp;等我回去前台办业务的时候,我发现洗车店的老板真是精。
&esp;&esp;因为是邻居,他们时常去我们银行换零钱,不过,我们最烦的也是换零钱的,一来不能给银行带来效益,二来容易出错儿,只能增加我们的工作量和工作中的操作风险。所以,一直我们的态度就是不拒绝不满足:来人换零钱,要十块的,不好意思,今天只有五块的;要五块的,真不巧,今天就剩二十的了;要一块的,好,纸币?没有,都是钢镚。银行又不是你家开的,你想要什么样儿的就有什么样儿的?要吗?要就是这个,不要?不要拉倒,我也省事你也省事儿。
&esp;&esp;现在老板他发觉了我跟韩暮雨的交情,每次换零钱都让他过来,而且,我跟韩暮雨说过了,以后不用取号排队什么的,想办业务直接过来我的窗口,我忙完手里的活儿,第一时间给他办,完全的超级待遇。
&esp;&esp;他拿着钱过来,说要换成十块钱面额的,我怎么可能说没有,怎么可能说只有五十的,就算我没有我也得给他找,要找还得找那种崭新的干干净净的。我换给他的钱他都得仔仔细细地数一遍,本来也是应该的,银行原则:钱款当面点清,离柜概不负责。不过我看着心里就别扭,那天我故意不耐烦地说他:“你这人真是的,还不信我啊,我能少了你的?”暮雨不紧不慢地把手里的一沓新钱点完,一点儿也不介意地说:“不是不信你,你每次都是一边跟我说话一边儿点钱,我怕你多给我了,那你不就亏了嘛!”我不管他是真心还是假意,这话听着也太舒服了,我不想笑得太明显,于是胡乱地朝他挥挥手,按下了叫号器。
&esp;&esp;比起换零钱的麻烦,可以看到韩暮雨的诱惑要大得多,每当他那身毫不出奇的蓝布工作服出现在门口,我总是下意识地调整脸上的表情,不能太欢喜,更不能冷淡,不能太热情,更不能恹恹,要适度,不能让他觉出其实我一直期待他过来,但是,要让他明白他的出现我是开心的欢迎的。说实话,这个度很难把握,直到有一次,我在准备表情来面对韩暮雨时,他低声地问了一句,“安然,你是不是病了?看着好像很难受的样子。”我才知道,我那个千辛万苦琢磨出来的表情不叫适度,叫扭曲。
&esp;&esp;最频繁的时候,他一天来了四次。小李说,“安然,这也就是韩帅哥了,要是换个别人,你早拿白眼翻人家了。”其实,她说的不对,要是换了别人,根本就没有第三次和第四次,第二次我就会直白地告诉人家:“今天零钱换没了,真的,你非要的话我只能从残币里给你挑几张,嫌破啊,我就知道你不想要,出门右拐,建行,出门直行十二米左拐,中行,那都是大银行,去他们那里找找吧,真不好意思,要是有我就给你了,真是没有啊!不好意思啊!”
&esp;&esp;记得刚上班儿还不像现在这么滑头的时候,我曾经因为不给一老太换零钱而惹得她大吵大闹,她指着我的鼻子问我,“你们银行这是什么态度啊,我换个零钱推三阻四的这个没有那个没有,你们是为人民服务吗?”我当时安静地接受训斥,心里默默地想,“你说你活这么大年纪了,怎么这么不明事理呢?银行当然是为人民币服务的,为人民服务的那是公务员!”现在想想,当时那事真不能怪我,她拿五十块钱要换分币和毛票,那我哪儿有啊!
&esp;&esp;不得不承认,有时候银行的人确实蛮讨厌的。换个角度想,我也会同情那些换零钱的客户,换做我是他们,也会心生怨恨,会问:“打开门做生意,为嘛要刁难我?”其实,也不是我们要刁难谁,而是,给你们服务真是费力不讨好、赔本赚吆喝的事儿。偶尔为之,可以,多了,谁都懒得理。
&esp;&esp;当然,韩暮雨是例外。他多来几次我还求之不得。可是,这种情况只持续了一周不到,然后又有洗车行别的人来换零钱,次数也不那么频繁了,暮雨不再是专职的,我很有些不解,对别的人态度依然淡漠,偶尔韩暮雨来一次,我仍是有求必应。
&esp;&esp;通常,洗车行比我们下班晚,我们关门了他们还在忙。虽然我和韩暮雨回住的地方很顺路,却少有机会能赶在一块。
&esp;&esp;从韩暮雨住的工地到洗车行也就二十分钟,他上下班儿都是步行。那天我们因为总行做什么系统测试下班晚了,回去的时候,刚好遇见他。
&esp;&esp;那是我第一次骑电动车带着他,紧张地不行。我说我还没骑车带过人呢,于是把速度调到最低档,慢慢悠悠地龟速前进。
&esp;&esp;他静悄悄地跨坐在后面,长腿因为蜷起来而蹭到我的。天已经暗下来,路灯还没有开,街边商铺的广告牌发出红绿黄交错的光,柔润地不似以往。我问他今天的工作忙不忙,他边回忆边娓娓道来,擦了多少车,打了多少蜡,新认识了什么样的车牌子……安安稳稳地声调,不疾不徐地语速,清清楚楚地发音,那些叙述性的句子听起来竟然十分妥帖舒适,我不时地应着,心里柔软蓬松地如同塞满了棉花。我觉得自己的电动车像是行驶在一个梦境里,我希望这条路永远没有终点。
&esp;&esp;路上我问他最近怎么没来换零钱,他干脆地说:“不想去……”
&esp;&esp;“为什么?”我待他多好了。
&esp;&esp;“麻烦!”他说。
&esp;&esp;“这有什么麻烦?”我不解。
&esp;&esp;“麻烦你……”
&esp;&esp;“……”
&esp;&esp;“老板看我认识你,所以总让我去换零钱,每次你都给我一样一样的找,你没有了还要去找别人要,太麻烦你了。”
&esp;&esp;“我不嫌!”我冲口而出,“我从没嫌你麻烦!”
&esp;&esp;“那也不行。我知道你是碍着我关系才这么好说话的。本来偶尔麻烦你一次,我觉得还行,可是后来一天跑好几趟,我不愿意。你越这样顺着他,老板越来劲,后来,他说要五块的我就跟你换二十的,他说要十块的我就跟你换五十的,这不他现在也不叫我去了,你也省的费事……”
&esp;&esp;“……这么回事儿啊!”我觉得自己笑得看不见路了,温暖从头顶到脚底贯穿全身的经脉,身上舒服得像要融化一般,“暮雨,还是你心疼我……”
&esp;&esp;☆、二十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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