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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节（第1页）

&esp;&esp;“父皇？他不是沉迷于求仙问药么，这都好些时日没上朝了，你去找他做什么？”

&esp;&esp;李心玉并不作答。想起前世李常年因何而死，她心中便闷疼不已。重生后的这些日子她思索了许久，她已经失去了母亲，不想那么早再失去了父亲，更何况，皇兄就是个没长大的孩子，还不能承担起守护江山的重任。

&esp;&esp;李瑨匆匆披衣追上去道，“等等，我同你一起去。”

&esp;&esp;养生殿一如既往的冷清，冷清得不像是一个帝王的居所。

&esp;&esp;庭院中的青衣道童朝兄妹俩作揖行礼，李心玉却并不理会他们，径直推开了大殿的雕花朱门。

&esp;&esp;殿内空荡，门窗虚掩，热浪滚滚，一股浓烈的药香混合着难闻的硝石味儿扑面而来。大殿两旁，一排排燃着上百支垂泪的蜡烛，而正中央则摆着一只巨大的丹炉，底下柴薪高架，燃着熊熊烈焰。

&esp;&esp;帝王披散着头发，穿着朱红色的中衣，罩着一件宽大的白袍子，虔诚地跪在团蒲之上。亮如白昼的火光中，他的背影如此消瘦又沧桑。

&esp;&esp;李心玉眼眶有些发酸。她知道，母亲的死，一直是父亲心中永远无法解开的结。

&esp;&esp;掌管炼丹的是一个须发皆白的老道士，见有人进来，便端着拂尘低声提醒李常年：“陛下，太子殿下和襄阳公主来了。”

&esp;&esp;李常年这才抬起头来，回首见到了自己的一双儿女，淡淡点头道：“过来坐。”

&esp;&esp;李心玉走过去，跪坐在另一个团蒲上，仔细端详了李常年许久，忽的发现这个才不惑之年的男人已尽显老态。

&esp;&esp;李瑨负手，围绕着炼丹炉走了一圈，又拿起案几上的瓶瓶罐罐挨个嗅了嗅，问道：“父皇，吃了这些东西真的能成仙吗？”

&esp;&esp;老术士小心翼翼地跟在太子身后，一脸着急道：“殿下，轻些，轻些。”

&esp;&esp;李常年咳了一声，眼底一圈乌青，哑声道：“瑨儿，放下。”

&esp;&esp;李瑨缩了缩肩膀，老老实实地放下丹药瓶，撩袍跪在李常年对面，给他行了个礼。

&esp;&esp;“父皇，您多日不入朝堂，连女儿也有好些日子不曾见到你了。”李心玉侧了侧身子，将脑袋轻轻搁在父亲的肩头，说，“您身子还好么？”

&esp;&esp;李常年抬起一张干燥温暖的手，抚了抚李心玉的发顶，叹道：“就那样罢。”

&esp;&esp;“求仙问药之事本是虚无，羽化登仙，也不过是世人逃避苦难的一个借口罢了。”李心玉拉住李常年的手，直起身与他对视，认真道，“父皇，与其在乎死后魂归何处，我更希望你好好的活着。”

&esp;&esp;李常年一怔，目光落到身侧冒着硝烟的巨大丹炉上，半晌才缓缓道：“心儿，自从你母后被害，朕……便再也不知道什么是‘好好的活着’，要怎样才能好好的活着。婉儿是个好女人，朕不愿她深埋地底，坚信她一定是去了一个美丽的仙境，朕求仙问药，也只是想去见她一眼。”

&esp;&esp;人死后无法成仙，只有无尽的黑暗，没有人比李心玉更清楚这一点。

&esp;&esp;或许，母亲也和她一样入了另一个轮回，但，终究无法再与此生的父皇相遇了……

&esp;&esp;李心玉眼睛红了红。一旁的李瑨见了，有些手忙脚乱的举起自己的袖子，一边替李心玉拭泪一边安慰道：“好好的，怎么哭了？”

&esp;&esp;李常年心生不忍，暗哑道：“心儿，即便朕不在了，你还有瑨儿。”

&esp;&esp;“您若随母后而去，我兄妹俩的天就塌了，内忧外患，群雄并起，天下再无宁日。”李心玉紧紧攥着父亲的手，艳丽多情的眼睛在火光中闪动，像极了当年容倾天下的婉皇后。她说，“父亲是父亲，哥哥是哥哥，谁也无法替代谁。”

&esp;&esp;吧嗒——

&esp;&esp;一滴冰凉的泪垂落，滴在李心玉的手背上。

&esp;&esp;她怔了怔，抬起头一看，李常年早已是满脸泪渍。

&esp;&esp;“下个月初十，是你们母后的忌日。露底

&esp;&esp;眨眼到了十二月初一，清欢殿里，李心玉穿了一身宫婢的青衣，兴冲冲地计划着出宫去欲界仙都游玩的事情。

&esp;&esp;“……到时候我扮成宫女，你办成小太监，我们随着皇兄的马车出宫，到了朝凤楼再将衣服换回来。”说着，李心玉将一套赭石色的太监服塞到裴漠手里，催促道，“快换上。”

&esp;&esp;裴漠并不喜欢阉人的衣裳，但眼见李心玉为出宫之事计划了许久，亦不忍拂了她的意。他只是犹豫了一瞬，便顺从地接过李心玉手中的衣裳，走到偏间将衣裳换了。

&esp;&esp;到底是挺拔俊秀的少年郎，天生的衣架子，太监服那样暗沉的颜色穿在他身上，更显得眉目精致英挺，肩宽腰瘦腿长。李心玉身边的内侍也都是眉清目秀的，但和裴漠一比，仿佛所有的人都成了俗粉，失了颜色。

&esp;&esp;见李心玉盯着自己，裴漠将手按在剑柄上，歪了歪头，说：“不好看么？”

&esp;&esp;“好看，好看！”李心玉微微一笑，点头道，“连素来看惯了美人的本宫，也忍不住要为你赞叹呢。”

&esp;&esp;见惯了美人？裴漠眯着眼睛，压低嗓音说：“比之公主那二十六个男宠，如何？”

&esp;&esp;子虚乌有之事，自然无从比较。李心玉有些后悔自己的口无遮拦，作甚么要捏造出二十六个男宠来？偏生这心高气傲的小裴漠当了真，自从被拒绝当男宠折了颜面后，他便孜孜不倦地跟二十六个并不存在的假想敌做起了斗争。

&esp;&esp;李心玉无从回答，干脆眼睛一转，避开他的视线道：“走啦。”

&esp;&esp;两人来到宫门下，李瑨的马车已经在那候着了。李心玉知道李瑨不喜欢裴漠，便朝裴漠抬了抬下巴，示意他站在马车后，自己向前一步掀开车帘，笑得眉眼弯弯道：“皇兄，我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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