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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绣雨一直在旁边哭,我心里难受,却不能对她说什么。她是个好丫头,那几年只有她尽心尽力服侍我。我没让她享过什么福,也不知她现在如何了。”
晚词说着语声哽塞,她从未对章衡提及那段婚姻的惨淡,但他见她冒死逃出鲁王府,还有什么不明白的?无非是遇人不淑,生不如死罢了。
章衡比她想象中的更明白,明白到心如刀剉,却只能装作一知半解的心疼怜惜,抱紧她道:“都过去了,别哭了,你若是不放心,我叫人去看看她。”
晚词摇头道:“不必了。”转过身来,将泪涔涔的脸偎着他的胸膛,接着之前的话道:“我躺在棺材里,等着姐姐来救我。其实那时我对她所知甚少,我不确定她是否真的会来救我。可我没得选,我必须赌一把,哪怕搭上性命。”
她语气果决,须臾又优柔缠绵,低声述道:“我从未那样期待一个人来,也从未那样害怕一个人不来,战战兢兢,如临深渊,真是煎熬极了。”
“万幸她没有失约,我睁开眼看见她的一瞬间,说不出有多欢喜。可是后来,我常常梦见那一晚她没有来,我被活活闷死在棺中,手指抓得都是血。”
章衡攥住她的手,沉默良久,道:“我多想救你的人是我。”
晚词叹息一声,道:“你不明白,我最怕那个人是你。”
她心高气傲,不是能伏低做小的人,这天大的恩情如何承受得起?过去的不堪,谁愿意情人铭记于心?章衡本是一点就透的人,在刑部待了这些年,经多见广,怎么会不明白。
晚词道出这番心事,畅快了许多,在他怀中沉沉睡去。
泪水干涸,许安人睁着眼躺在床上,枯瘦的手抓着被子,像两只鸡爪子。丈夫的鼾声拉锯着她的心,她不明白,他怎么还能睡得着!
即便他不是凶手,女儿没了,他就不心痛么?
到底是男人,不知怀胎生产的苦,哪有十指连心的爱。许安人越想越心寒,像掉在黑漆漆的冰窟窿里,唯一的一点希望都落在范宣身上。但愿那位聪明俊秀的年轻人能揭开真相,哪怕这真相会摧毁一切,也好过眼下冰冷窒息的平静。
元夜灯(四)
“小心点,水别蘸得太多。”一大早,潘逖捧着手炉,站在廊下看两个小厮调治糊水,刷抹自己前几日写的字帖。这两幅字他写得甚是满意,正准备裱起来送人。管家走过来道:“老爷,刑部的章侍郎和范主事来了,在厅上等着要见您呢。”潘逖与章衡不过点头之交,私下从无来往,闻言有些诧异。走到厅上,两下见过礼,分宾主坐定。晚词打量潘逖,不论人品如何,这位太常寺少卿长得倒是儒雅可亲,原来潘氏像他更多一点。章衡开门见山道:“潘大人,令爱三日前缢死房中,尊夫人疑心此乃他人所为,昨日亲自到范主事家中,请她调查此事。您可知道?”潘逖脸色惊变,复杂的目光投向晚词,道:“老夫丝毫不知,贱内因小女走得突然,这几日悲痛过度,精神恍惚,冒昧打扰,还望范主事见谅。”
“小心点,水别蘸得太多。”
一大早,潘逖捧着手炉,站在廊下看两个小厮调治糊水,刷抹自己前几日写的字帖。这两幅字他写得甚是满意,正准备裱起来送人。
管家走过来道:“老爷,刑部的章侍郎和范主事来了,在厅上等着要见您呢。”
潘逖与章衡不过点头之交,私下从无来往,闻言有些诧异。走到厅上,两下见过礼,分宾主坐定。晚词打量潘逖,不论人品如何,这位太常寺少卿长得倒是儒雅可亲,原来潘氏像他更多一点。
章衡开门见山道:“潘大人,令爱三日前缢死房中,尊夫人疑心此乃他人所为,昨日亲自到范主事家中,请她调查此事。您可知道?”
潘逖脸色惊变,复杂的目光投向晚词,道:“老夫丝毫不知,贱内因小女走得突然,这几日悲痛过度,精神恍惚,冒昧打扰,还望范主事见谅。”
晚词道:“大人说得哪里话,下官不久前在慈幼院与令爱有过一面之缘,令爱善良开朗,莫说尊夫人不信她会寻短见,下官也不太相信,因此带人上门验尸,令爱确系他杀。”
潘逖瞳孔一震,迅速垂下眼睑,两手攥住座椅的扶手,脸色由白变红,由红变白,白中泛青,半晌从牙缝里挤出一句:“竟有这等事,多亏范主事用心,不然老夫也被贼人蒙蔽了。”
晚词谦逊道:“这都是下官的本分。今日和章大人来,便是想问一问,府上有哪些人擅长书法?”
潘逖沉吟片刻,道:“灵雨寺的宝珠长老暂居舍下,他是书法大家,两位想必是知道的。老夫也略通此道,但才疏学浅,难登大雅之堂。至于犬子和底下人,不过会写几个字罢了。”
两人没想到宝珠长老现在潘府,模仿潘氏的笔迹对他这样的书法大家而言,自然不是什么难事。
章衡道:“潘大人过谦了,您的书法连孟相也不吝夸赞。既然宝珠长老现在府上,还请他出来一见。”
宝珠走到厅上,双掌合十与章衡,晚词见了礼。
章衡道:“长老,不知你正月十二戌时一刻至二更时分在做什么?”
宝珠道:“贫僧和大公子在东厢房对弈,局势胶着,直到一更时分才收官。吃过饭,大公子要出去走走,贫僧留在房中,看了会儿经书,二更天时便睡了。”
章衡又请潘逖的长子潘殊美出来相见,不多时,一名身材瘦高,皮肤白净,容长脸的年轻公子走了进来。晚词定睛一看,这潘殊美模样有些眼熟,在哪里见过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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