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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词默然半晌,两瓣樱唇微动,挤出两个字:“多谢。”
章衡吃了口茶,道:“部堂送我一盒西湖藕粉,我想你应该爱吃,便带来了。”
晚词低头又道了声谢。
她这样生分,弄得章衡也不知如何是好,说了会儿闲话,见她还是淡淡的,自己也无趣,便告辞离开。
晚词站起身,跟着他走到庭院里,手指在袖中绞着一团帕子。
章衡道:“外面冷,你回屋罢。”
晚词面向着旁边的太湖石,垂眸道:“吃了饭,再走罢。”
章衡道:“不是没准备酒菜么?”
晚词道:“剩饭还是有的。”说完,便转身走开了。
章衡轻轻一笑,跟着她穿过垂花门,走进暖阁。这里又是炭盆又是火炉,蕴着一股甜香。两人脱了外面的大衣裳,在一张圆桌旁坐下,绛月端来几样菜肴,一大碗粳米饭。
晚词也不吃,只顾嗑瓜子。她嗑得特别灵活,还带着一点娇俏,纤纤素手拈着瓜子,樱桃小口绽开一点,贝齿一咬,瓜子皮应声裂成两片,丁香舌尖微露,眨眼便将瓜子仁卷去了,不仔细看都看不清。
晚词见他盯着自己,警觉道:“你看我做甚?”
章衡笑道:“我在想你作女装是何模样,那次在留仙湖,也没看得清,你几时再让我瞧瞧?”
晚词眼波一横,道:“我是你什么人?凭什么让你瞧?”
章衡道:“你是我心上人。”
他目光坦诚,语气真挚,没有一丝油腔滑调。晚词心想这才可怕,扭过头去不作声,脸上发烫。
绛月见这光景,早躲出去了。
两人的衣裳搭在旁边的架子上,月白元青,一浅一深,成双成对。
吃过饭,章衡道:“劳姑娘玉手拿一下我的衣裳。”
晚词真个拿给他,巴不得他走的样子。章衡接过来穿上,笑着去了。
丑奴儿(下)
紫竹街的宅子里,佩霞小心翼翼地筛着酒,施文一边吃酒,一边回想昨日在木棉庵发生的事,越想越恼,骂道:“小娘们中看不中用,正弄着断了气,差点吓死老子!早知道她这个样儿,何必费那么多功夫。”佩霞见说弄死了人,益发怕他,半晌道:“难怪爷没情绪,原来是出了人命,只怕官府查问起来,这边挡不住,爷还是回去躲一躲罢。”施文并非不明白这个道理,只是昨日离开木棉庵后,他心慌意乱,怕父母责问,遂直奔佩霞这里来。今日仔细想想,还是应该回去,却在路上看见刑部的公差往自家去了。施文怕他们设下埋伏,等自己出现,吓得又回到佩霞这里。他满心烦躁,被佩霞一说,如同火上浇油,瞪起眼睛,打雷似地吼道:“你以为我不想回去?刑部的人已经找到我家去了,我回去岂不是自投罗网?”佩霞惊得手一抖,半杯酒泼在他袖上,扑通跪下,拿帕子替他擦着衣袖,一面道:“奴该死,奴该死!”施文睁着一双泛红的眼睛,带着三分酒意看她,猛地揪住她发髻,道:“小淫妇,你也来寻我晦气!”说着,抬起手来连扇了七八个耳光,一把将佩霞推倒在地,又踢了几脚,嘴里胡言乱语,骂个不住。
紫竹街的宅子里,佩霞小心翼翼地筛着酒,施文一边吃酒,一边回想昨日在木棉庵发生的事,越想越恼,骂道:“小娘们中看不中用,正弄着断了气,差点吓死老子!早知道她这个样儿,何必费那么多功夫。”
佩霞见说弄死了人,益发怕他,半晌道:“难怪爷没情绪,原来是出了人命,只怕官府查问起来,这边挡不住,爷还是回去躲一躲罢。”
施文并非不明白这个道理,只是昨日离开木棉庵后,他心慌意乱,怕父母责问,遂直奔佩霞这里来。今日仔细想想,还是应该回去,却在路上看见刑部的公差往自家去了。施文怕他们设下埋伏,等自己出现,吓得又回到佩霞这里。
他满心烦躁,被佩霞一说,如同火上浇油,瞪起眼睛,打雷似地吼道:“你以为我不想回去?刑部的人已经找到我家去了,我回去岂不是自投罗网?”
佩霞惊得手一抖,半杯酒泼在他袖上,扑通跪下,拿帕子替他擦着衣袖,一面道:“奴该死,奴该死!”
施文睁着一双泛红的眼睛,带着三分酒意看她,猛地揪住她发髻,道:“小淫妇,你也来寻我晦气!”说着,抬起手来连扇了七八个耳光,一把将佩霞推倒在地,又踢了几脚,嘴里胡言乱语,骂个不住。
佩霞眼前金星乱冒,嘴角流血,蜷曲着身子,像热锅上受煎熬的虾米。痛到极致,渐渐麻木,陷入无边无际的黑暗中。
次日一早,晚词带着十几名兵士来到紫竹街的这座宅院门首前,派两个人去守住后门,这边叫人开门。
看门的老苍头听见是刑部的人,忙将门打开,向晚词打恭作揖道:“不知大人有何贵干?”
晚词道:“施文在不在里面?”
老苍头摇了摇头,道:“不瞒您说,小官人前日来过,昨晚又走了。”
晚词不相信,一声令下,众兵士蜂拥而入,四处搜查起来。老苍头神色坦然,似乎施文真的不在这里。
晚词道:“带我去见你们姨奶奶。”
老苍头领着她和吕无病走到后院的正厢门前,晚词不等通报,掀开帘子便走了进去。
佩霞坐在妆台前,仰着肿胀的脸,让丫鬟上药。看见晚词,佩霞吃了一惊,旋即猜到这名年轻官员为何而来,起身上前道个万福。
晚词盯着她的脸,瞳孔微颤,像旧疾发作,浑身都不舒服起来。她移开目光,袖中双手紧攥成拳,跟自己过不去似的,转眸又看住那张敷了药膏的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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