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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仲道倒吸一口凉气,问道:“狗娘养的,褚师密岂不是拥有十万精骑?”徐汝愚说道:“即使不中,也不远了。”呼兰人两年开始编有步卒,呼兰的实力怕是已非荀家或是蔡家独力能够挡之。仆旗的建立,使得呼兰族人从生产狩猎中脱开手来专事军务,从而能够组织长期、大型的军事行动,佐领制也最终完善。长河帮、东林会急于势力南迁,极可能他们已经探知到呼兰人的异常。可是,为何舅舅与宜先生均无觉察?徐汝愚与北静郡王蔡逸在商南相会一事,只有幼黎相陪,其他人均不知晓详情。江凌天说道:“消息如此之严密,颇是南平郡的风格,北方若乱,最得益的乃是复辟心切的南平容、元两家。又担心荀、蔡两家即使亡族也无法予呼兰人以重创,故而希望北方重要的水营势力长河帮与东林会南下,以备万一。”长河帮与东林会南下,于南平郡而言有诸多好处,不仅使得东海、越郡的形势变得更加复杂,使得徐汝愚无法在短期内形成足以威胁南平辟之举的力量,也可以在北方形势出现出乎意料的恶化时,有足够的水营力量在淮水、泗水、津水系阻止呼兰人的铁骑继续南下,而南平则可以在汉水水系阻止呼兰人南下。异族相侵,即便有一百个不愿,徐汝愚也得集合到以南平世家为首的驱除异族的旗下,如此一来,南平郡至少形式上在南方复辟成功。 佐领之制(下)星空诡艳,淡墨的浮云流卷不休,眉月淡淡光华欲收。高岩之下,听涛亭中,容雁门垂手而立,微微敛起的双眸笼上一层月华似的光华流溢,使得淡漠的脸庞立时无比生动起来,却予人一种从周围环境突兀而出的感觉。夜风袭来,浅蓝色洗得发白的长衫微微掀动。“唉。”一声叹息传来。一个无比雄硕的差比容雁门高上半个头的灰衣身影缓缓从亭外的苍岩上立起,向亭中走来。灰衣人身上透着淡淡的光晕,夜月下的听涛亭立时鲜明起来。容雁门神情恭谨起来,身子微微侧过来。“五十余年前我敛去杀伐之心,却终究勘不透尘世迷途之心。”“都是弟子连累师尊。”乌衣人淡淡一笑,说道:“傅缕尘名中虽有缕尘吹影逆天之意,修的却是顺天遁去之法。我承天机之姓,行的却泄露天机之事。傅缕尘不会勘不透天象,却能坐归东陵不理世事。天下棋挛,最终谁能占优,真让期待啊。”容雁门丝毫不为他露出如此强的争胜之心震惊,天机雪机修的是千古逆流诀,虽然上窥武道至境,争胜之心却是愈旺,然而天下能与之一较长的只剩下三两人物。容雁门听见天机雪秋这么说,也就闭口不言。师尊应自己所求,运用千古逆流诀,感应星象,去预测最近几年内的气候变化。发动玄功损耗甚巨,最是折损寿数,师尊却轻描淡写的略过不提,容雁门淡漠的脸庞微微一黯,说道:“弟子让师尊为难了。”天机雪秋说道:“我所授的众徒中,以你与徐行两人天资最是出众。徐行与傅缕尘相遇旬日,便得了心障,十数年修行的千古逆流诀散去,成不谙武学之人。千古逆流诀乃是心意诀,心志不坚,功力便会消退许多,入了心障就会有散功之虞。你习此诀时,心怀光复旧朝之志,光复的决心也就影响了你的修行。超脱而去终是太过飘渺了,‘薪尽火传也’,这才是正道,我就再损些修行助你,也是甘愿。”容雁门虽得他如此允诺,却无半分兴奋。师尊数十年前放弃光复之念,才赢得如崇高地位,如今为了自己,毅然再试尘劫,让人心中凄惨。然而容雁门知道,除非自己冒着散功之险放弃复辟之举,否则难改变师尊决定。四十年前,傅缕尘途遇徐行,见他天纵其才,却有恨世之念,此乃他幼年凄凉身世所致。傅缕尘与之相伴旬日,将他的暴戾之气化去,无意间也将他修习十数年的千古逆流诀化去。徐行却不在意武学得失,专致于学术,辞别师门、游学天下,终成当代名士。容雁门想起师门秘辛,心中不由泛起一股苦意。天机雪秋神情淡泊的说道:“傅缕尘四十年前化去徐行的千古逆流诀,使他离而去,两年前又授徐汝愚大道泽生,成了你光复途中的最大障碍。”忽的轻笑两声,继续说道:“我们三人被世人尊崇为三大宗师,却为了维持各自的神话,不得不假手别人争斗,终是落了下乘。”“徐行千古逆流诀散去,就再未习武,才有灞阳城下的奇祸,傅缕尘为何不会因此授徐汝愚‘大道泽生’?”“徐行之事不过天道流转中的一瞬,傅缕尘不会因此留下心障。内廷无力阻你,蔡、旬、谷、霍四家各怀异心,傅缕尘怎会不另想他途。徐汝愚极可能身兼徐、吴两家所长,怎容他不动心?”容雁门不敢妄加评议,只是心想:徐汝愚纵是天资天赐算无遗策,却终究勘不透未来虚缈之事。旁人不知《置县策》出自何人之手,我焉能不知?容雁门这么想着,却丝毫未曾透露出来。宜观远投奔荀家,献上《置县策》,自然是希望荀家成为防御呼兰人入侵的主力,稳定北方四郡的局势。徐汝愚前往越郡,也是希望在东南形成足以威慑南平的力量,遏制南平的复辟之心。若真遂了他们俩人的意,南平复辟之举极有可能成为水中月,一切都落到空处。北方局势力稳定,南平即使迅速攻占晋阳、永宁两郡也无济于事。晋阳、永宁两郡山峻水急天下形胜,然而居中原之腹,利攻入而不利防守,南平复辟大军若在这两郡停滞不前,就会成为众矢之的,新朝分散的各家势力就会从容不迫的纠集在一个所谓大义的旗下,对南平势力围而攻之。南平虽铠刃甲天下,却也无力与整个天下为敌。容雁门想到这里,脸上不禁流露出一丝残忍的神色,天机雪秋看了,不由暗自一叹,缓步踏出亭子,踩着夜露盈盈的青草远去了。梅铁蕊面如槁木,一双眸却精光四溢,说道:“南平若真的行复辟之举,北方势必已经陷入大乱之中。可是蔡家踞幽燕之险,可拒呼兰铁骑;荀家背倚华淆之险,汾郡境内山河错综复杂,军事重镇与关隘重重,呼兰人的铁骑也难以尽情发挥。何况荀家行置县策已有一年有半,汾郡局势尽为荀家掌控,哪有这么容易被呼兰人所乘?”徐汝愚迟疑的点点头,说道:“我也这么想。不过长河帮与东林会突兀之举,让人生出不详之感。即使有些人想搅乱东南的局势,长河帮与东林会也不可能这么轻易入彀才是。”云清虚说道:“公良友琴两次折在汝愚手中,雍扬便是有天大的诱惑,但是要趟这个浑水也必定三思而后行。”徐汝愚谦逊一笑,说道:“云伯伯谬赞了。”张仲道笑道:“公良友琴鸟蛋都碎了半个,怎能不吓人?”抚州会战乃是数万人的大战,双方主将少有机会能够相遇,张仲道终是没有机会与公良友琴交手,心中一直遗憾。尉潦却不信张仲道的修为能达到公良友琴那种级别,在清江时对张仲道的这种愤愤不平总是不屑。张仲道当然知道他的心思,却也如他所愿,每次打他个汗流浃背。清江众人都闻之一笑,徐汝愚见张仲道此时笑着提起公良友琴还有难掩愤愤之意,莞尔一笑。江凌天说道:“长河帮与东林会素来不和,却又同时搅入雍扬局势里来,不容我们不重视汝愚的预感。”梅铁蕊看了梅立亭一眼,梅立亭心领神会的站起来,说道:“也有稳妥的法子解此困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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