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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倭寇此事未听你提过只字片语,为何?”陆绎淡淡问道。“这个……那个……我想此事与本案无关,大人日理万机,还是不要让您更操心了。”陆绎转身复行到里面:“进来,详细说与我听。”今夏无法,只得跟进去,将昨日倭寇之事详详细细说了一遍。“张非?”“嗯,可此人狡猾得很,我料这名字未必是他真名。他说得一口流利官话,东洋话也说得颇溜,听不出究竟是何方人氏。”陆绎继续看着她:“还有呢?”今夏侧头回想了一下,摇头道:“他一身东洋人打扮,看不出什么破绽,肤色偏黑粗粝,符合他所说曾在汪直船上干过几年。”“外貌有何特征?”“长脸,小眼,无须,眉毛稀疏,颧骨高,鼻翼左边有颗小黑痣。”今夏知道锦衣卫的情报网堪称无孔不入,不要说大明国土,便是在高丽东洋也皆有暗探。若说查出这个人的底细,陆绎显然比她要更有优势得多。一名医童进来,道:“外头有位卖鱼的小哥找一位唤杨岳的,在这里么?”卖鱼的小哥?怎么会找到医馆来,杨岳也是一头雾水:“是我,我出去看看。”他到了医馆外头,果然看见一位戴着遮日黑箬笠披着旧布衫的年轻人,旁边还摆着一副卖鱼担子。“你是?”“你是杨岳杨捕快吧,我家少帮主让我给你捎个口信,他有急事找你相商,请你速往城西桃花林一见。”原来是谢霄,也不知究竟有何事?杨岳犯难道:“可是我现下有事走不开啊,能不能改日?”那小哥无奈道:“我只管把话带到,别的可做不了主。我想少帮主定是着急得很,才会赶着找你。那桃花林好找得很,出了西城门,往西南不到一里地就是。”说完,他也不管杨岳应不应承,挑起鱼担子竟就走了。杨岳烦恼地回到里间,把今夏唤到外面静僻处急道:“谢霄派人来传话,说有急事要我去城西桃花林见面,可我现下走不开,怎么办?”“谢霄找你?”今夏率先想到倭寇的事,还是诧异道,“他怎么知道咱们在这里?”“大概是昨晚我说的吧。”杨岳酒量不佳,吃酒后的事情模模糊糊的,“你说他找我什么?还非得跑那么远上桃花林。我这里走不开啊!”今夏想了想:“我替你去。”“你去?”杨岳犹豫了下。“正好我也有事要找他。你安心守着头儿,有什么事我回来告诉你。”“行,桃花林出西城门,往西南不到一里地就是。你路上小心,早去早回,别节外生枝。”出了西城门,今夏从马背上望去,正是春日,西南面一座小山开满桃花,远远望去,如一大团粉粉的云彩栖息在地上。她策马疾行,很快到了桃花林前,昨夜一场春雨,落红满地。捡了棵树拴好马匹,她往里行去,边走边寻谢霄。这片桃花林颇大,往山中深处不知绵延多少里,她往里只走了一小段路,就觉得此地处处透着蹊跷……春日正是赏花时节,这片桃林距离扬州城并不远,花开烂漫,按理说应该有许多人来此观景赏花,可她非但看不见人影,且连地上都少有人迹;其次,桃树最易招蝇虫,此间却几乎看不见嗡嗡乱飞的蝇虫,愈发显得生机寂寥。无人迹,也许是因为猛兽出没,又或者是闹鬼,所以无人敢来;但连蝇虫都踪迹全无,又会是何缘故呢?今夏颦眉望着桃林深处……医馆内,陆绎冷眼看见杨岳与今夏到外面鬼鬼祟祟说话,半晌后杨岳自己复进来,却不见今夏,他心中已有些疑虑。等了小半个时辰,也未见今夏再进来,他不由疑虑更甚。“我爹爹已经睡着,是不是可以请沈大夫开始了?”杨岳问医童道。医童进去看了看杨程万,颔首道:“我去请师父来。”“多谢多谢。”要把爹爹的腿敲断重接,杨岳还是有些紧张,总担心出什么岔子让爹爹受罪。他深吸口气,转身正对上陆绎。“不必紧张,这位沈大夫精研骨科,治好过许多人。”陆绎看出他心思,先安慰了他一句,转而貌似漫不经心问道,“袁姑娘呢?”“她、她……去办点事?”陆绎继续轻描淡写地问道:“哦,什么事?”杨岳脑中紧张地临时措词:“我让她去买点果脯蜜饯,等我爹喝汤药的时候可以吃。”“你是个孝子啊,想得倒是周全。”陆绎点了点头。看来他是信了,杨岳才刚刚暗松口气,就听见陆绎又道:“不过医馆斜对门就有一家卖果脯蜜饯的店,而袁姑娘已经消失了快半个时辰。”“……”“此番我奉命与你们六扇门协同查案,我自问尽心尽力,却不料你们对我处处提防,是不是你们与此案有什么牵连?”陆绎冷冷道。“绝对没有!真的没有!”这个罪名扣下来可不是好玩的,杨岳急忙道,“我没说实话是怕大人对我们产生罅隙。方才有人替乌安帮少帮主传话,让我去桃花林一见,也不知究竟何事。我因为这里走不开,所以让今夏替我走一趟。我真的不知道他找我们做什么,我们向来公私分明,绝对与此案没有任何牵连,大人您千万千万别误会!”“乌安帮少帮主?桃花林?”陆绎看着他,“何处桃花林?”“从西城门出去,往西南方向一里地就是桃花林。”说到此处,沈密衣玦带风进来,旁边医童捧着医箱,径直朝里间去。杨岳抱歉而小心地望了眼陆绎,然后急匆匆跟进去。片片桃花无风自落,落在今夏的头上、肩上和鞋子上。桃之夭夭,灼灼其华,眼前美景如斯,醉人心脾,可惜与之不相称的是,鼻端隐约能嗅到某种令人不适的气味,像沉积数年的尸气,透着地底冰潭的寒意。她谨慎地撕下一方衣角,将口鼻遮掩起来,继续往内缓步而行。杂草渐行渐深,已没过她的膝盖,今夏胆子一向颇肥,倒也不是傻的,几乎可以肯定谢霄并不在林深处。不知是否那气味的缘故,不知不觉间头一阵阵发昏,眼前景物时而清晰时而模糊,她心中暗叫不妙,拔腿欲往行去,却在转头间看见不远处的桃树下有人……☆、虽然模模糊糊的,仍可分辨出那是一男一女。女子被男子拥在怀中,两人相互依偎着,静静地一动不动。“你……你们……”今夏张口欲唤,却发现嗓子干哑地出不了声,张口竭力而喊,也不过如蚊蝇般的声音。那二人犹自不动,自然是听不见她这边的动静。未带朴刀,今夏抽出靴筒内的匕首,也不出鞘,就用刀鞘用力砍向近旁的桃树干,想着弄出大动静来,引他们看过来。谁知她连着敲了十来下,那对交头鸳鸯却是置若罔闻,不理不睬,犹自依偎着。不对劲!太不对劲了!顾不得眼前的恍恍惚惚,今夏踉踉跄跄地朝他们跌行,行到近处,可看见那男子面带笑意,双臂紧紧搂着女子,而那女子、那女子……神智愈来愈迷糊,整个人犹如在山海经中沉沉浮浮,今夏不得不努力集中神智,让自己定睛看清楚——那女子的头搁在男子肩上,面色黑青,嘴角淌出一缕细细的血线,显然已经死去多时。她死了?!这个男人呢?单从外表看不出来,今夏探手想去试男子的脉搏,突然眼前一黑,晕倒过去。医馆内,整个治疗过程出乎意料地快,沈密用一把小银榔头将杨程万的伤腿敲断,然后重新进行重接。杨岳一直担心爹爹会被断骨之痛折磨,好在杨程万一直在昏睡中。沈密手法轻稳准,在他醒之前就已经把腿骨接好,上夹板,用布条固定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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