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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节（第1页）

&esp;&esp;周秀珠懵里懵懂地牵着女儿到那阴凉的地方，见着儿子也来了，抱着孩子哄了会儿，才想起问元氏，“元姨，你们怎么来了？还找到这里？”

&esp;&esp;元氏却已经开始哭了：“你过这样日子，怎么不和家里说？你爹便是不在了，我还有这把骨头能给你拼一拼。”

&esp;&esp;周秀珠和元氏没

&esp;&esp;相差几岁，就像是周梨和许青苗也没相差几岁罢了。所以和对方都有种说不上来的亲近感。

&esp;&esp;周秀珠见她哭，眼泪也像是决堤了一般，既哭自己日子艰难，又哭娘家妹妹和元氏可怜。“都是命罢了，有什么办法呢？你们日子也不好过，我都听说了，三叔二叔都盯着，我怎么还能同你们添麻烦？”

&esp;&esp;两人说着，周梨已经把许二德给喊来了。

&esp;&esp;坦白地说，这个姐夫没什么毛病，对媳妇也不是不好，只是耳根子软，他娘说什么就是什么。

&esp;&esp;周梨将他喊来，也没说什么，只一脸冷静地叫周秀珠和元氏擦了眼泪，将包子递给她和许二德吃。

&esp;&esp;等吃完了，这才看朝面黄肌瘦的许青苗看过去：“想着端午了，地里的菜也长得好，想叫姐姐姐夫尝个鲜，天不亮我们就去地里现摘，然后走几个时辰到镇子上。可我一进门瞧见了什么？”

&esp;&esp;许二德今天

&esp;&esp;周梨本来以为自己的境况已经十分艰难了，没想到姐姐的更逆风。眼下见抱着哭的母子三人，又看了看一旁呆若木鸡的许二德，对他是真不报一点希望，只是伸手轻轻拍了拍周秀珠的肩膀，“姐，你与其哭，不如仔细想，你确定要你的孩子一直过这样的日子么？”

&esp;&esp;周秀珠几乎没有任何思考，立即就摇着头，“不。”这是她身上掉下来的肉，她就是宁愿自己去死，也不愿意让他们吃苦受累啊。

&esp;&esp;说完她不知想起了什么，又或许是为母则刚，她忽然起身冷冷地看着许二德：“许二德，我未嫁给你之前，也是锦衣玉食长大的，我能跟到这砖厂干活，能对你母亲和兄嫂们的欺辱逆来顺受，不是我活该，是我把你当做我男人，我真心拿你们做一家人，可他们是如何待我的？你怎么做男人的？就让你的妻儿过这样的日子？”

&esp;&esp;许二德这会儿脑子里是乱的，他其实心里是知道的，娘比较偏爱大哥和小弟，但俗话说的好，这谁家老二不是夹在中间做出气筒受气筒呢？

&esp;&esp;所以他也没法，只能是娘要什么就给什么，少惹娘生气，兴许哪天娘就发现了自己比大哥更孝顺，比三弟更勤快。

&esp;&esp;可是现在他脑子里全是妻女的哭声以及小姨子的那些话来回交替，他开始有些迷茫，自己难道错了么？可自己怎么能错呢？谁家不是这样过日子的？这周家姐妹不能因为当初岳父给了钱，就这样理所应当拿自己不当人啊？尤其是周梨，她一个小黄毛丫头，在这砖厂里同自己大呼小叫的，到底像什么样子？

&esp;&esp;果然是没爹没娘的孩子，半点教养也没有。

&esp;&esp;再说不是说百事孝为先么？自己就是想做个孝子而已？自己这样孝顺娘，将来一定会有好报的。

&esp;&esp;他抬头看了看眼前冷冷看着自己的周秀珠，想起她嫁给自己那一年，是十里八村最好看的姑娘，玉雕出来的一样，十指不沾阳春水。可现在呢？

&esp;&esp;他艰难地蠕动着嘴唇，心里到底是有些对周秀珠数愧疚，可是那千言万语到了嘴边，最后也只能成了一句：“对，对不起。”然后说完，转头便去下面的泥塘边继续打砖胚。

&esp;&esp;心想没让她继续过那锦衣玉食的好日子，这哪里怪自己？要怪就怪她爹把她嫁给自己。

&esp;&esp;难道此前，周家不知道自家是什么条件么？

&esp;&esp;周秀珠见此一幕，那还挂着眼泪的脸上忽然扯出一个怪异的笑容来，然后什么都没说，只失魂落魄地坐回原来的地面，然后机械性地将两个孩子给搂在怀里掉眼泪。

&esp;&esp;周梨这会儿只觉得有股深深的无力感，许二德果真是扶不起来，可偏自己又是个姑娘家，年纪还不过十岁。如果她在大些，也能替姐姐做主了。

&esp;&esp;可是现在，难道叫她劝姐姐和离么？和离了许家能给孩子么？姐姐又能离得孩子么？面对着许二德这种男人，别说姐姐一辈子能否出头，就是气也要给活活气死。

&esp;&esp;比起周梨的无力感，这样的光景，或者该说是许二德这样的男人，元氏见过太多了。所以此刻反而最为冷静，只见周梨姐妹俩这般样子，周秀珠又哭得厉害，便伸手拍了拍周梨的肩膀：“阿梨，别难过了，你这个姐夫一杆子打不出一个屁来，你还能对他有什么指望？咱如今也只能憨憨想，他最起码不对你姐姐动手不是。”

&esp;&esp;本来就难过的周梨听到这话，就更加绝望了。眼

&esp;&esp;睛微红，侧目看着元氏，“所以元姨，只要不动手打女人，就能算是好男人了？”这是个什么世道，对男人的标准就这样低了么？

&esp;&esp;元氏张了张口，她虽然不想承认，可好像世道就是这样了。

&esp;&esp;只怕人还要给许二德多贴上几道标签，比如他孝顺、他不去沾花惹草，不嗜酒什么的。

&esp;&esp;但那抱着孩子们掉眼泪的周秀珠却忽然开口，语气很坚定，“我可以吃苦，可是我不能叫我的孩子们过这样的日子。”

&esp;&esp;不过说完这话，她又气馁了，整个人好似被抽去了筋骨一般，软软地靠在身后的树桩上，“可是，许家怎么可能愿意放我走呢？更不可能让我带走苗儿和树儿。”

&esp;&esp;是啊。和离何其艰难。休妻倒是简单，可是凭什么？周梨也不愿意她姐姐被休，这跟和离是两个概念。

&esp;&esp;看着姐姐哭得这样难过，以及那浑身是伤，又瘦弱得可怖的许青苗，她终究是不忍心，走过去抱住周秀珠：“姐，你别怕，我会想办法的。”就算是现在没有和离的办法，那也要将姐姐她们先从许家接出来。

&esp;&esp;不能叫他们娘三再过这样的日子了。

&esp;&esp;只是要想什么办法，最好是今天就将人带回家去，许青苗腿上的伤，有的都开始发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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