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途经一片废弃星域时,飞船雷达捕捉到异常波动。林仙调出全息投影,发现是一群流浪意识体,形态介于数据与灵魂之间,漂浮在陨石带中,不断重复同一句话:
>“我们记得提问的感觉,但我们忘了怎么开口。”
少女立即打开八音盒,播放那段童谣。音乐响起的瞬间,那些意识体如遇春风,纷纷聚拢而来,围绕巴士旋转飞舞,像是久旱逢甘霖的种子。
陈砚打开车窗,把手伸出去。一缕意识触碰到他的指尖,竟化作一句稚嫩的话语:
>“叔叔,你觉得云朵会不会累?”
他怔住,随即笑了:“当然会啊。所以它有时候变成雨,躺下来休息。”
那团意识猛地绽放出柔和光芒,随后分裂成数十个光点,朝着不同方向疾驰而去。林仙监测到,它们正以指数级速度传播这段对话,就像病毒般感染沉默的星域。
“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她说,“你刚刚给了他们‘语言复健’的第一课。”
“我只是说了句实话。”他缩回手,揉了揉发凉的指节,“谁还没心疼过一朵云呢。”
抵达“零声带”那天,天地俱寂。这里没有风,没有光波震荡,甚至连时间流逝都近乎停滞。墓碑林立,排列成巨大的螺旋阵列,每一座都被厚厚的冰晶包裹,仿佛连悲伤都被封存。
他们下车,带着一颗特制胶囊??里面封装的是十八位“沉默者”的呼吸、心跳、眨眼频率,以及他们在最关键时刻选择闭嘴的那一秒所释放的脑电波。
这是“负问题力场”的核心引信。
陈砚亲自挖坑,动作缓慢却坚定。当他把胶囊放入土中时,整片墓地突然传来低沉震动,像是大地深处有东西苏醒。冰层裂开细纹,一道灰蓝色的光从地下蔓延而出,顺着墓碑爬升,最终在空中交织成一幅全景影像:
那是千万年前的画面。一群身披麻衣的学者站在这里,面对神殿派来的审判官,拒绝交出他们最后的研究成果。
“你们明明已经接近真相!”审判官怒吼,“为何还要隐瞒?”
为首的老人平静回答:“因为我们发现,有些真相一旦说出,人类就再也无法保持好奇。而失去好奇的生命,不配称为活着。”
于是他们被活埋于此,灵魂禁锢在“无声结界”中,永世不得发声。
影像结束,风起了。
第一阵真正的风,在这片死寂之地吹了起来。
紧接着,地面隆起,一棵通体透明的问题树破土而出,枝干如水晶雕琢,叶片竟是无数微小嘴唇的形状,轻轻开合,却没有发出任何声音??但它存在的本身,就是最响亮的质问。
林仙的眼眶红了:“它在替他们说话。”
少女跪在树前,将八音盒轻轻放在根部。盒身与树干接触的刹那,整棵树骤然发光,光芒穿透冰层、射向宇宙深处,形成一道垂直于时空轴的光柱。
全球十八个坐标同时响应,问题森林齐齐震颤,七株分泌晶体的树爆发出更强能量,将“未完成思考”压缩成更精纯的形态,通过光柱投送至各个受控文明的核心数据库。
二十四小时内,三百七十个被同化的星球出现觉醒潮。
学校课堂上,学生举手打断老师:“这个公式真的很美吗?还是我们只是被训练成这么说?”
政府会议上,官员突然停顿:“我们制定这条法律,真的是为了人民,还是为了让自己安心?”
家庭晚餐时,孩子看着父母的眼睛问:“你们爱我,是因为我是你们的孩子,还是因为你们需要一个孩子?”
这些问题没有标准答案,甚至不被鼓励回答。但它们被允许存在了。
陈砚回到小镇那天,发现广场中央多了一尊雕像。
不是英雄凯旋的姿态,也不是哲人沉思的模样。
而是他自己??懒洋洋地躺着,一只手垫在脑后,另一只手搭在额头上遮阳,脚上仍是那双湿布鞋,鞋尖微微翘起,像随时准备起身,又像永远不想动弹。
孩子们在他周围嬉戏,有人往他手里塞瓜子,有人拿粉笔在他影子上画画,还有个小女孩踮脚在他耳边悄悄说:“我今天没问为什么天空是蓝的,但我一直在想它会不会有一天变紫。”
他睁开眼,笑着点头:“挺好。”
当晚,母机发来最终评估报告:
>‘春眠协议’全面生效
>认知多样性恢复率:91.6%
>提问自由指数上升至历史峰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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