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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1节（第2页）

&esp;&esp;“你还愿再信我吗？”连璋虽不知他为何这样发问，却已是情绪明显激动起?来，冷玉似的脸上泛起?些?微难以?置信与?喜色，嗓音抑制不住轻轻得颤。

&esp;&esp;见他如此神情，谢昭宁心中又是快意?又是难过，快意?过后，又平白涌出许多的酸涩。

&esp;&esp;谢昭宁避而不答，只转了?话音另问他：“这五年之中，你可曾有一日，想过要为古家一脉之死与?陛下讨回公道的？”

&esp;&esp;“……想又如何？”连璋面上喜色瞬间僵硬，沉默一息方才答他，“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父要子亡，子不得不亡……”

&esp;&esp;果然?，谢昭宁闻言一瞬失落，眸底泛出自嘲的悲意?，他们这些?长在这皇权之下的人?，日复一日、经年累月，似乎已惯了?顺从?与?屈服，消磨掉了?骨子里如霍长歌一般的挣扎与?抗争。

&esp;&esp;就像传言中南境之人?驯养大象，若是于那小象颈上自幼套了?绳索栓于木桩旁，小象既挣不脱那绳索、撞不翻那木桩，待到长大时，便也不会再尝试。即使那绳索于它而言已非禁锢、木桩对它来说亦非峻岭高?山。

&esp;&esp;那绳索从?来不曾套住他们脖颈，而是栓住了?他们心中的悍与?勇。

&esp;&esp;“是么？二哥不是幼时便不信奉儒家那套迂腐陈规的么？还曾洋洋洒洒写过万字的檄文？小年里头不也才呵斥过太子的假模假式？如今难道已失去那样的念想，跪服于皇权之下了?？”谢昭宁讥讽轻轻笑一声，嗓音里蕴着刻骨的倾颓与?绝望，带出隐隐约约似悲鸣般的泣音，质疑道，“二哥，战战兢兢、浑浑噩噩、苟延残喘得活着，真的还是活着吗？这话我已抉择

&esp;&esp;次日，谢昭宁卯时便起身?，着陈宝与他打着包袱，正收拾几件箭袖劲装，他自个儿却站在屋中墙角处倏得发怔。

&esp;&esp;那墙角垂放着一只插着几支赤木长箭的牛皮箭囊，他随手取出?一支长箭平端眼前，那箭原是?他亲手所制，连夜赶工，约十二支，特地调了赤色的漆油过一遍，箭尖寻了上好的精钢，尾羽亦是?搭了醒目的素白。

&esp;&esp;他还未挑了日子将其送去与霍长歌，便遇上了这样的事情。

&esp;&esp;谢昭宁略一思忖，便将那箭并着牛皮箭囊，让陈宝包起来送去永平宫侧殿给苏梅，又着她?与霍长歌挑上两件换洗衣裳。

&esp;&esp;陈宝应声出?门，谢昭宁便趁四下无?人?，又去书案下翻出?一只巴掌大的雕漆木匣来?。

&esp;&esp;那匣子做工精巧，匣面上刻火舞群山，原是?难得一见的雕面，瞧着便稀罕，入手颇有分量，原也是?让陈宝于库里找过许久才寻到的。

&esp;&esp;谢昭宁两手捧着，仔细揭开那匣盖，便见里面正躺着霍长歌大年夜里送他的那个针法蹩脚的“大扑棱蛾子”云鹤香囊。

&esp;&esp;谢昭宁两指夹着那香囊正将其小心取出?，那香囊里的香籽便又“扑簌簌”不住往下掉，“滴滴答答”接连砸在?那匣底之中，响声清脆悦耳，似一首轻快动人?的歌。

&esp;&esp;谢昭宁忍不住闷声轻笑，只拎着那香囊待其里面香籽漏尽了，才长指挑开胸前衣裳，将那香囊贴着中衣塞进胸口的位置，与他胸前的桂花香囊、小兔香囊挤挤攘攘并排贴靠着。

&esp;&esp;片刻后，陈宝自苏梅处回转，正在?殿前遇见连璋巡防归来?。

&esp;&esp;连璋手上分抱两个朴素木匣，一长一短，招呼也不打，当着陈宝的面径直入了谢昭宁寝殿之中，将那俩木匣小心放在?桌面上，方?才抬眸沉声道：“东西我已照你吩咐悄悄取了出?来?，陛下将其束之高阁许久，一时三刻确实难以察觉。你伤势如何？今日便要动身?了么？”

&esp;&esp;“嗯，多谢。”谢昭宁自书架前转身?，着一身?薄兰长衫，平和笑着回他，“早日动身?，路上我行慢些便是?。”

&esp;&esp;谢昭宁说着往桌前走过去，眼神缅怀留恋地望着那狭长木匣，那匣子外观古朴，檀木所制，只那么静静躺在?桌上，便似缭绕着若有似无?的哀伤。

&esp;&esp;谢昭宁将那匣子打开，里面原躺着一把剑，剑鞘通体银白，镂空处嵌有翡翠明珠，颇显富丽堂皇，却是?只有三尺长短。

&esp;&esp;“小舅，”谢昭宁将那剑自匣中取出?，指尖珍惜得不住抚摸着剑鞘之上的玉石，轻声呢喃道，“您在?天有灵，保佑昭儿此?行顺遂、心愿得偿……”

&esp;&esp;连璋闻他所言周身?一震，凝着那剑，不动声色间又红了眼眶。

&esp;&esp;那剑原是?昔日武英王手中一对子母剑中的子剑，只那母剑陪他自江南至塞北，硝烟中十载来?回，未曾断在?敌人?刀下，却是?折在?了突围囚禁前朝那佛寺前的禁军阵中。

&esp;&esp;何其讽刺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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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esp;&esp;辰时，天已大亮，朝日东升，万里碧空如洗，是?个宜出?行的好天气。

&esp;&esp;谢昭宁领过符节、名册，别晋帝连凤举，携剑出?了宫门，却是?以暗自视察官家马场、重新调配军马为?由，往凉州一行。

&esp;&esp;他随军挑出?一伍人?手，连凤举又从虎贲营中调了一伍与他，众人?牵马等在?宫外官道，见他单骑纵马而来?，与他拱手折腰一拜，旋即随他上马，扬鞭驶出?城去。

&esp;&esp;马蹄声响杂沓，似于晨曦之中，敲响了一首战歌。

&esp;&esp;谢昭宁控马前行一段路程，余光一瞥，突然勒马，便见连璋骑马竟等在?城门下，眺望着他一瞬不瞬，还是?忍不住来?送了他。

&esp;&esp;“二哥——”谢昭宁驱马过去，抬着一双凤眸静静瞧着他，避开众人?与他低声道，“你是?终于想?通了，要来?劝阻我的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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