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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6节（第2页）

&esp;&esp;陈轻絮愣了一下，飞快地抬头看了长庚一眼——要是没人吭声也就算了，可是北蛮使节这么提了，长庚还真不好一口回绝，这中间有一层尴尬在：北蛮既是大梁的仇家，又是雁王殿下母家，他当然不能有意接近，但有意躲开也不太合适，很微妙。

&esp;&esp;使节团点了他的名，见与不见的关键却是要看李丰的态度，那才是他避嫌的方向。

&esp;&esp;长庚态度很好地从身上摸出个荷包，塞给这内侍，问道：“劳烦这位总管，我皇兄怎么说的？”

&esp;&esp;内侍掂量出了雁王出手大方，笑得一张大圆脸都红了，语无伦次地客气道：“不敢不敢……唉，王爷折煞奴婢了，这……真是受之有愧……”

&esp;&esp;他一边说有愧，一边痛快地收了起来，这才对长庚道：“咱们王爷是什么身份的人，不用给那些茹毛饮血的蛮夷之人面子，皇上说王爷倘若愿意走动，就进宫给皇上拜个年，省得您闷得慌，进了宫略坐坐就走，不用跟那群闲人应酬。眼看着到了年关头了，他老人家看看您也放心。”

&esp;&esp;长庚会意：“容我休整休整，换件衣服，这就跟总管进宫去。”

&esp;&esp;内侍乐呵呵地应了一声：“那奴婢给您备车去。”

&esp;&esp;长庚微笑着注视着他走开，转身进屋，笑容立刻就冷了下去。

&esp;&esp;陈轻絮跟进来：“我能帮你什么？”

&esp;&esp;长庚摇摇头：“今年的宫宴森严得很，子熹在那，进出人员都得经过几遍检验，蛮人除了三王子和使臣之外，下人一概扣在驿站中，就算那蛮族三王子人皮下都是紫流金，保证也炸不出什么花样来——你借我间厢房整理衣冠就行了。”

&esp;&esp;陈轻絮不懂这些，因此没多嘴，叫药童带路。

&esp;&esp;长庚负手走到门口，突然，脚步一顿，又转过身来：“陈姑娘，有银刀吗？”

&esp;&esp;王裹位列文臣之中，听着一帮伶牙俐齿的大梁文臣发泄国仇家恨，口诛笔伐地挤兑那北蛮使节。

&esp;&esp;北蛮使节不算伶牙俐齿，但是有进有退，话题一旦尖锐得他回答不了，就会笑而不语，看起来倒是真的忍辱负重前来和谈的。

&esp;&esp;王国舅的目光同样在低头沉默的三王子身上停留了一下，然而很快转移了注意力——他对那傻子不感兴趣，已经安排下了更好的戏。

&esp;&esp;王裹和方钦他们这群动辄把国计民生挂在嘴边的大人物不一样，他自己心里有数，知道没人看得起他，就算是方大人他们那一伙，也不过是用得着他的时候才大人长大人短的，背地里一样叫他“太监国舅”，说他这国舅爷当得“尽职尽责”，连大内总管一并代理了。

&esp;&esp;王裹从前就是个给先帝爷跑腿的小人物，注定是个弄臣和帮着上位之人背黑锅的角色。自从当年先帝和蛮妃的事爆发后，他的日子一直过得战战兢兢。

&esp;&esp;他对顾昀乃至于顾家根本没有任何意见，利益上大梁文臣武将之间极少来往，只要其中一方没有野心爆炸到要只手遮天的地步，即便争权夺势也争不到一个锅里，何况若说起来，顾家才是真正的世家之宗，只不过人丁稀少，联姻的对象又太特殊而已。而王□□人跟顾昀更是谈不上有什么看法上的分歧——他对家国大事没什么见解，唯一的见解就是如何将皇帝伺候舒服了。

&esp;&esp;满朝文治武功的大人物，个个都很有想法，总得有那么几个人让皇上在斗智斗勇之余有几分放松吧？

&esp;&esp;如果可以，他就算耗子药吃撑了也不可能会下手动顾家。

&esp;&esp;可天命难解、圣命难为。如今老圣人自己吹灯拔蜡一了百了，顶了天也还占着个“君要臣死”的歪理，偏偏将他留下来当这天下唾骂的替罪羊。

&esp;&esp;眼下隆安皇帝念旧，愿意拿他这废物当舅舅护着，让他苟延残喘地讨口饭吃。

&esp;&esp;那么将来呢？

&esp;&esp;雁王改革多少田税、民商法令并不可怕，可怕的是雁王一旦上位，会拿他王裹怎么办？

&esp;&esp;雁王自小同顾昀关系亲密，而他本身为先帝与蛮妃之子，为人儿女的总不可能去追究父母的罪过，到时候他为了进一步拉拢顾昀，争取军心，引战

&esp;&esp;那蛮族使节的微笑在长庚眼中不断扭曲，带了几分说不出的诡秘，与胡格尔临死前在他耳中灌入诅咒时的表情如出一辙，沉积着十八部落数千年与天地斗、与人斗、汲汲求生的怨毒。

&esp;&esp;长庚紧紧地盯住了三王子手中的银杯，整个人仿佛给压了千斤重的桎梏，然而在外人看来，他仅仅是片刻没出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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